石曉曉一點也不心急。反正聽那意思,舒亦欽有必要暫避此處,也不可能甩開她跑掉。
有什麼話等他醒了再慢慢說。
開始愈合的傷口拉得皮肉有些硬有些緊,還伴着一些淺淺的癢,總在引誘人去抓撓。石曉曉身上大小傷口不少,就像渾身上下都有怪物在叫嚣着又疼又癢,讓她有些煩躁。伸手套衣服的時候忘記背上還有骨頭傷口,擡肩一伸,疼出一聲怪叫。
“咦呀……”
“曉曉?”
那沒能控制的鬼叫吵醒了舒亦欽,他眉眼惺忪還未清醒。坐起身時就像感覺不到自己身上的傷口一樣,臉上那糊塗表情都沒變過。
石曉曉吐出一口濁氣,看向舒亦欽很是疑惑:“你不疼嗎?”
“疼呢。”舒亦欽語氣平淡,竟是老實說了,可見是沒反應過來。
“你這樣看着可不像疼。”石曉曉一陣無語,也不知舒亦欽是不是有毛病。
“忍着呢。”舒亦欽嘟囔着,暈頭暈腦瞄見石曉曉半挂在手臂上的衣服,總算明白過來她剛剛那聲疼呼是怎麼回事,“傷筋動骨一百天,骨頭被刺穿可不像皮肉傷好得那麼快,舉動大了、力道不對都會拉扯到。”
他說着,拉着石曉曉的衣服和手替她套了起來。
扯扯袖子,理理衣襟,仔細捋服帖,又系好衣繩。這麼一層一層地穿着,竟然沒有一絲不耐。最後穿褲子衣裙的時候,又下床趿拉這鞋子站在地上,低頭幫石曉曉一圈圈繞過腰身系腰帶。
他弄完還不忘囑咐:“附近不熟,你就在院子裡轉轉,要出門我陪你去。”
石曉曉猶自震驚,心覺見鬼,正想問舒亦欽是不是鬼上身了,就看見那個看起來平靜的家夥又稀裡糊塗地躺回去,迷迷糊糊地又睡起來。
“有病!”石曉曉暗罵一句,便跨出門去。
人一出房門,舒亦欽本是合上眼,突然睜開
——剛剛,他是不是做了什麼奇怪的事?
他本就有傷在身,昨日心神又消耗太大,未見到石曉曉前都沒敢松懈,今日縮在安全之處便不再強撐,整個人渾渾噩噩的,一時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還當自己做了個過于老夫老妻的美夢。眨眼間,又安穩睡着了。
石曉曉看了一圈,他們呆的地方,是個山林小屋。可能是獵戶的關系,位置離山林很近,離人多的村落很遠。附近除了林子樹叢,就隻有藏在草攏裡幾乎看不清痕迹的小路。
小屋不大,但分出了三間房,一間廚房、一間庫房、一間卧房。廚房裡有竈台、角落裡碼放了柴火,鍋碗瓢盆等物一應俱全,糧缸裡還存了米面雞蛋等吃的,倒是不怕挨餓;庫房就是些獵戶用的弓箭機關、動物皮毛等等,邊上還挂着獵下的兔子啥的;卧房裡就躺着舒亦欽,緊湊放了些桌凳櫃子等物。再看過院子裡的小闆凳、小菜地、洗衣槽、晾衣架……以及那堆丢在檐角下的耙子鋤子掃帚等物,看起來也是滿滿當當的。
這處山中小院不大,但一應俱全,也算安排得整齊,日後有什麼需要大多能找到東西的。唯一算得上麻煩點的,就是院裡沒有水井。雖然有滿滿兩缸水放在廚房外邊,但誰知道夠用到什麼時候呢?
卧房裡好像有個水盆架,上面放了面巾。石曉曉進卧室拿了出來,想了想在廚房找了水桶和水瓢,舀了半桶水正打算燒水,結果肩上拉着疼提不起來,又隻好分幾次帶進廚房。
舒亦欽醒來時,正覺得有人用溫熱帕子給自己擦臉,腦子漿糊似的叫了聲“娘”,又覺不對。自他有自保能力後,便盡量和爹娘分開行動,之後就算有聚首之日,年歲也大了,很多事情都是自己解決。這般溫柔的照顧已經好幾年沒有過了。
他那一聲“娘”出口,給他擦臉的人加重了手勁:“哼,你醒了呀,乖兒子。”
舒亦欽腦子一下轉過彎來,記起是怎麼回事,不太好意思地讨好:“曉曉……”伸手将那在臉上開始洩憤的手拉了下來,“輕點,臉都疼了。”
“乖兒子醒了啊。能起床嗎?該換了藥嗎?要吃東西嗎?”石曉曉拿着帕子面露嘲弄,嗓子捏得陰陽怪氣。
舒亦欽見她氣色還行,關心道:“今天傷口可還好?”
“很難受,但也不是不能忍受。”石曉曉将帕子丢回臉盆裡,從旁邊的凳子上拿起放好的雞蛋,“啪”地在凳上敲碎剝了起來,“林镖頭給找這地還是不錯的,外面沒有其他住家,裡面又準備了好多吃的用的。”
“他做事,向來讓人放心。”舒亦欽笑着坐起身。
石曉曉将手裡剝好的蛋遞過去:“不過這裡沒有水井,雖有兩缸水,但之後用完去哪兒打水就不知道了。”
“林成山倒是說了聲,這處離取水的溪流挺遠,此處‘獵戶’平常托人每十五天幫他運水上來,畢竟獵戶忙于山中狩獵,覺得花一天時間打算太費時間——自然,那送水的也是自己人,所以不用擔心。”舒亦欽一邊說,一邊吃起雞蛋來。
“你的傷口今天也該換藥了吧?”石曉曉眼神在舒亦欽身上一瞄,“既然給我都留了藥,不可能不給你留藥吧?”
“嗯,你要給我上藥啊?”舒亦欽咽下雞蛋,不太确信。
“傷口很嚴重,不能我上?”石曉曉覺得也不是不可能,簡單抹個藥她會,但若是需要什麼特别處理的,她多半是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