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石曉曉面露難色,“我們倆出門太久盤纏都快用光了,沒什麼錢的話能賒賬嗎?”
“賒賬?”路人大約頭一次聽說外鄉人打算賒賬,莫名打量了石曉曉兩人幾次,努力扯嘴勸道,“實在不行,清粥小菜也有呢,要不了幾個錢。”
“清粥小菜比他們家還便宜?”石曉曉眸光朝陳文靜的鋪子掃了眼。
“這……”路人實在說不出更便宜的話。
“唉!三文錢難倒英雄漢啊。”石曉曉露出視死如歸的神情,拽着有些憋笑的舒亦欽往陳文靜的鋪子裡走去,回頭還送了路人一句“謝謝你的好意”。
那路人是何臉色,兩人都沒有再看。
店裡沒有小二哥,一進門便見櫃台裡穿着粗布灰衣的陳文靜走了出來,腰間仍舊挂着那枚水滴形的和田玉墜。
陳文靜臉上的殷切和世上所有掌櫃一樣,語氣熱情地問:“兩位是打尖啊,還是住店啊?”
“咦,你這兒還有客房能住啊?”石曉曉在店裡瞧了一圈,好像沒有二樓。
“後院空了兩間屋,做了通鋪,都是用自家屋子改的,歇腳一晚也不貴。隻是分了男女,兩位若是要住,怕是得分開。”
“那我們先吃飯吧,等商量好了再說。”舒亦欽摸上肚子笑道。
“好嘞,菜單都在上面挂着,要是不識字就吆喝一聲,我就幫兩位念念,看喜歡什麼就點什麼。”陳文靜指着櫃台旁的牆壁和氣說着。
那牆上挂了兩排大約十來個木牌,寫着各種菜名,都是些尋常好做的家常菜,葷素都有。看着還挺像那麼回事。
兩人點了一個燒豆腐、一個炒肉絲、一份南瓜湯和兩份飯,便等着上菜。
等菜的時候,兩個人咬起耳朵商量要不要在陳文靜這裡睡一個通鋪——畢竟是大魔頭開的店诶,能被他這麼悉心關照也是可以感受一把的嘛。
決定好,兩人便找陳文靜定下鋪位,交了十八文錢。真的比好多客棧便宜許多,或許還是因為諸多原因薄利多銷。比如,之前店鋪被打砸過又見過血,老闆看着弱氣小心實際兇狠非凡,又或者有人專門到門前拉客傳謠……當然,更有可能的是,陳文靜壓根兒沒指望用這個店賺什麼大錢。
自然,他請廚子也沒花太多心思。會炒個家常菜、出餐快又穩定、能常在店裡也就行了,至于做出來的菜有沒有特别好吃的,就随緣了。
至少,石曉曉兩人點的菜就普普通通沒什麼驚豔,隻是有鹽味兒能下飯。
吃飽喝足後,兩人一塊兒出門轉悠,瞧了些街邊的熱鬧,等天黑才回來休息。粗略洗漱後,舒亦欽去了男通鋪的屋子,石曉曉去了女通鋪的屋子。
舒亦欽以前就睡過通鋪,沒什麼不适應的,找到自己的位子撣撣被子枕頭,湊合卷上一躺也就睡了,完全不在意旁睡着什麼人。
屋裡留了一盞燈,石曉曉進屋就看見遠門邊角裡已經有人躺下,便放輕了腳步找到自己的鋪位,看着那疊好的薄被和放好的枕頭,猜不出來是誰睡過的,心裡有點别扭。她打開被子理了又理看了又看,選了稍微覺得幹淨的一面貼身蓋,正提起被子輕輕抖開,就見一女子進來。
那女子身穿紫衣,身量并不高,晃悠悠的燈光下看着陌生,卻又讓石曉曉有一點點熟悉感。
那女子似乎也注意到了石曉曉,掃了她一眼似有所感卻沒吱聲。
石曉曉低頭理着自己的薄被,斜眼瞟那走到右側近門鋪位的紫衣女子,正巧和她視線來了個對撞。
見過,肯定見過!石曉曉心頭念念叨叨,卻憋着沒有說出來。
可能是易容過,也有可能是真的相似,但那身形身高、走路帶出的幾分利落,真的很像那個被他們搶過馬,又一起見過汪鈴兒,反過來還被她坑過的矮個女人!也就是幾天前被甯詠朝追的那個人!
她,很可能就是周盈汐啊!
到底該說無巧不成書呢,還是該說冤家路窄呢?石曉曉趴在鋪上低着頭捏被角,心中有猜測,卻又不敢輕舉妄動。她雖然開始習武,但明顯還不足以打硬那個周盈汐啊!
“喂!”
輕輕的聲音在石曉曉腦袋前響起,她擡頭一看就見那女人站在了自己面前。
“你剛剛幹嘛一直盯着我?”那女子聲音好奇,并無戾氣,因為照顧另一邊睡覺的人,聲音不大,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溫柔。
石曉曉知道自己可沒有易容,又不敢托大,隻能老老實實說道:
“我看着你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