挾恩圖報。
姜清斐在心裡偷偷罵。
他的确是一個很容易心軟的人。就算有人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但隻要他擁有可憐之處,姜清斐還是很容易原諒對方。
不該之處,姜清斐一直都很清楚。
但他沒想過,有一天,竟然會有人拿着這個弱點,直直要求到他面前。
這他怎麼可能答應?
姜清斐張嘴就要說“不”。
大概是察覺到他抗拒的心思,謝晏竟然第一時間就使用了時間停止的能力。
……今天第三次了。
姜清斐站在原地,心裡偷偷翻白眼。
這一整天,謝晏已經整整給他另外增加了兩個多小時了。
他要是再想幹點什麼事,時長指不準往五個小時逼近。
别人一天二十四小時,他倒好,一天三十個小時。
早知道剛剛自己應該閉眼的。
姜清斐心想。
這樣他還能偷摸睡會兒覺。
反正謝晏要對他做什麼他都沒辦法反抗,不如就當作沒看見、不知情,睡完一覺就當這一切沒發生。
從這個角度看去,姜清斐能與鏡子中的自己對視。
阻止不了謝晏,他幹脆打量起自己。
就算被突兀地暫停時間,他臉上的表情也一點兒沒崩,很有愛豆的自我修養。就算是有些驚訝,細看一陣子,也絕對說不出“醜”這個字。
隻是他的站姿被固定下來,就顯得相當奇怪。
姜清斐盯着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指,險些被尴尬得無以言表。
試圖挪開視線,但眼珠子都沒辦法動。
在他的視線裡,原本是隻能看見謝晏的胸膛和衣角。
但他往他這邊走近了點,他就隻能看見他衣服上的紋理了。
衣服都是節目組統一發的,沒辦法從他的衣着習慣、或者衣料判斷他家裡的經濟情況。
衣服也是洗衣機統一洗的,連他的生活習慣都沒辦法探查。
姜清斐有些無聊,還有點無語。
他倒要看看,這回謝晏要對他做什麼。
*
謝晏承認自己面對姜清斐時,很容易做成一個懦弱的人。
他更知道姜清斐不待見自己,今晚會答應來幫他糾正舞蹈動作,無非是對每個人都擁有的善意和謝意。
别人做了什麼好事,他都要一一還回去算清關系。
今天結束後,姜清斐說不準就會回到從前那樣,對他客客氣氣的,但又避之不及。
就算以後能夠利用時間暫停的能力,與他再次這麼近距離接觸,但那都是自己強求來的。現在的姜清斐,臉上起碼還有和善的表情。就算是他裝出來的,那也是對着他一個人的。
讓他再獨自占有一段時間……
謝晏看回姜清斐臉上。
他眼睛都瞪大了,殘留着對他言語的驚奇和不可置信。
桃花眼瞪大了,就容易像圓溜溜的杏眼,和他精緻的臉龐更加般配。
眉頭微微蹙起,大概是在疑慮他是頂着什麼樣的臉皮才能說出這種話的。
看着……很想捏他的臉。
他人雖清瘦,但兩頰并不瘦削。吃飯的時候鼓起一大團,嚼巴嚼巴像囤食的倉鼠。
但是不能再碰了。
謝晏警醒自己。
下午的時候,他就已經做了很過分的事情。前不久還在反思自己的作為,如今他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再去玷污對方?
但腦海中另外一道聲音仍在勸說:
反正碰了他,他又不知道。
反正摸了他,也沒有見證者。
而且隻是摸一下臉……男生之間摸一下臉,也很正常吧?你看練習室裡其他人,勾肩搭背的,也沒人會覺得奇怪。你會擔心,隻不過是你心裡藏着不可說的秘密。
不可說的秘密。
謝晏突然頓住。
是什麼秘密,會讓他覺得,摸姜清斐的臉,是一件很不對的事情?
他幾乎不敢再細想,連原本被勸說得蠢蠢欲動的右手,也被遏制着捏緊放回身側。
甚至連時間暫停,也在錯亂之中,被突然放開鉗制。
姜清斐手放下來時,還有些錯愕。
這回謝晏竟然什麼都沒幹?竟然隻是呆呆地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就放過了他?
扭頭一看,謝晏似乎還沒回過神,連往常需要恢複原樣姿态的警惕性都全然沒了,愣愣地盯着他。
也是好在其他人都沒往這邊看。
姜清斐都要對他服氣。
在有攝像頭的情況下,竟然還不謹慎一點,一天到晚盯着他看,有什麼用?
被這麼一打岔,他也有些忘了原本謝晏問的什麼問題。心裡還有些擔心後期剪輯時,剪輯師會不會覺得這是在鬧鬼。
他快步離開練習室,去向工作人員拐彎抹角地打探,“你們會把平時訓練的内容放出去嗎?”
工作人員知道小少爺家裡有背景,他問什麼也是有問必答,“會拍白天的訓練内容,剪輯一部分作為正片内容。因為素材是足夠的,我們晚上不開攝像機。”講到後邊,他還能跟他開個玩笑,“不過你們要是有人想要淩晨偷偷出來練舞,也可以自己去把鏡頭開了。”
姜清斐道了謝離開,回到練習室時,旁人也隻以為他是去上個廁所。
他談了口氣,想埋怨謝晏做事大條大理,但又沒有立場指責他。
……好像是自己多管閑事。
姜清斐蹲在後面又看了幾分鐘。
有些坐立難安,想離開。
謝晏又湊過來,重新詢問那個問題:“以後真的不能再教我跳舞嗎?”
一有點拒絕的念頭就要被他故技重施時間暫停。
姜清斐沉默了好一陣。
答應麼?還是不答應?
可是答應了,也有可能被他時間暫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