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晏對他驟然一變的臉色沒有作出任何反應。
隻在姜清斐離開去後台備場時,才微微低頭露了點笑。
他已經很久沒用過時間停止的能力了。
一來,近些日子他都和姜清斐黏在一塊兒,或者準确點說,他單方面跟在姜清斐屁股後邊,已經有足夠多和他單獨接觸的機會。
二來,他也沒辦法真幹出點什麼事。
與其在背後小心翼翼地觸碰,不如與姜清斐“加深感情”。
效果很顯然。
姜清斐在這個時候,沒辦法再對他擺出冷硬的臉。
隻會氣急敗壞地讓他早些滾。
*
舞台錄制耗費了整整一個下午。
姜清斐有些疲倦地拖着身軀往宿舍方向走時,已經有人直接攤到了地上。
要拍全景、還要分鏡頭拍攝特寫。
幾乎是在導演喊“咔”的一瞬間,原本微笑上揚保持營業的嘴角,一下子就垮了下來。
班星黎尚且還有精力,先行去洗漱了。
但姜清斐有潔癖,不想拖着跳了一天舞的身軀躺回床上,隻能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
他側着腦袋趴在桌上,微軟的臉頰也從手臂中洩露出兩三分皮肉。
謝晏就緊跟在他身側,盯着那塊臉頰肉,沒敢擅自動手。
姜清斐是有午睡的習慣的。
但下午為了趕拍攝進度,節目組沒放他們回來休息。
拍攝期間保持着興奮度還好說,這下一回來,困倦就湧上心頭。
哈欠連連打,姜清斐阖了好幾次眼皮,才強撐着沒睡覺。
但手機不在身邊,光看平闆裡已經看了無數遍的舞台,也提不起興趣。
姜清斐煩悶地轉了轉腦袋,把臉側到另外一邊,卻意外地與謝晏對上視線。
半秒後,姜清斐慌亂地眨了眨眼睛,過長的睫毛也随着他的動作亂顫。
可現在再轉回頭,就有些欲蓋彌彰了。
謝晏在他的身邊坐下,語氣低沉,像是催眠,“睡吧。待會兒我叫你。”
他要讓自己睡覺,姜清斐就直覺不會有什麼好事發生。
可在鏡頭前,還在另外一個舍友面前,他也幹不出什麼事情吧?
眼皮重如千斤,眼睛已經近于無神。
什麼時候睡過去,也不是姜清斐能夠控制的事情了。
夢中人昏昏沉沉,僅剩的唯一一絲理智才猛地想起:但謝晏好像會時間停止。
但困倦的思緒如洪水猛獸,将僅剩的那一縷理智包裹起來,哄道:算了,時間停止就時間停止吧,他還能多睡會兒。
更何況,他也沒辦法反抗。
謝晏盯着面前已經睡過去的人。
他當然可以現在直接伸手,捏住那一團在自己心頭紊繞的軟肉。
反正班星黎在洗澡,黎元思在床上不知道幹些什麼,沒人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動靜。
可鏡頭會記錄下來。
謝晏沉了沉氣。
正是姜清斐的事業上升期。
他不能确定後期人員有沒有懷着别的心思的,所以不能讓姜清斐留下任何把柄。
他得慎之又慎。
時間在他指尖停滞。
謝晏微微伏下身,耳朵停在他鼻尖前。
然而時間一旦停止,就什麼都會跟着停止。
連他微弱均勻的呼吸聲,也一并在這個時空中停滞。
謝晏不死心地戳碰他脖頸。
可本該鮮活跳動的大動脈,也了無聲息。
他垂下眼睫。
是了。
早該知道的。
他不能奢求太多。
謝晏坐在椅子上,用一隻手托着自己的臉。
他什麼也沒做,隻是靜靜地注視着他的睡顔。
姜清斐睡着以後,面容平和,一向能說會道的嘴巴也抿緊。
他眉頭微微蹙起,大概是在夢裡見到了些不太美妙的東西。
有些礙眼。
謝晏擡起手,将他眉間撫平。
随後,手指順着他的眉眼,微微往下滑,直至停留在鼓起的臉頰上。
皮膚微滑,随着他力氣的加大,微微下陷,呈現出一個微凹的弧度。
謝晏盯着那塊地方,鬼使神差的,竟然将指尖提了提,又再次下壓。
像是在玩他的臉頰那樣。
姜清斐陷在睡夢中,隻覺得有隻很煩人的不知道什麼東西,一直在他臉上戳來戳去。
可鬼壓床一般,他動彈不得。
過了幾秒,那隻在自己身上作亂的手力道輕了,小心翼翼的,像怕驚擾他睡覺那般,不再擾人清夢。姜清斐眉毛皺了又皺,才再度陷入深度睡眠。
謝晏有那麼一瞬間,想讓他到床上睡覺。
就算他有潔癖也沒關系,可以直接睡到自己的床上。
可搬到上鋪的工作量太大,事後也不好恢複他此刻的動作,他必定會起疑。
但他還能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