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當場抓包偷看的尴尬感，不亞于他小時候在作業本裡寫“我長大要當愛豆”被老師當衆念出來時的尴尬。

那個時候愛豆的身份遠不及現在這樣衆人皆知，老師問了他好幾遍，作業本裡的“愛豆”是指什麼。

姜清斐唯唯諾諾好半天，最後還是他的同桌，一個胖大個拯救了他，“老師，我知道！愛豆就是在舞台上唱歌跳舞！”

雖說老師并沒有對他這種看似稚嫩又空遠的夢想做出任何評價，但對于幼時的姜清斐來說，已是極大的創傷。

這種創傷如今再次浮現，姜清斐連頭皮都發麻。

他維持着那個姿勢，低頭就能瞥見自己看似小心實則破綻滿滿的動作。

……現在說是他不小心瞥到的，好像也來不及了吧？

姜清斐小心翼翼地觀察他臉上的神色。

撒這個慌，是個正常人，都不會相信吧？

好在，意料之外，謝晏臉上并無幾分被窺探隐私的不悅，甚至眉梢裡，隐隐約約有些喜悅。

姜清斐：“……？”

嗯？他看錯了？

目光再次不加掩飾地打量，卻發現，的确不是自己的錯覺。

注意到他第二次投放來的眼神，謝晏連一向抿直的薄唇，也微微勾出了點笑。

有點蕩漾。

姜清斐評價。

他幹咳兩聲，快速整理好自己的姿勢。

反正謝晏不生氣，他也沒必要撒些小謊。

隻是再回頭瞄一眼這人，面上仍帶着笑，姜清斐就氣不打一處來。

笑這麼開心，到底要幹什麼。攪得人心裡惶惶又發瘆。

姜清斐從來就不是一個會委屈自己的人。

看見他開心，心裡不爽，就要把自己的壞情緒也罩在他身上。

“有什麼好笑的，”姜清斐上下掃視他，做足了高傲小少爺的樣子，“長這麼大還在看青春期的書，也不怕别人笑話。”

謝晏露出一個莫名其妙的表情，“我要管教我妹妹。”

姜清斐：“……”

一瞬間，他竟然有扇自己一巴掌的沖動。

快忘了，這人單身“父親”的身份。

他憋屈地絞盡腦汁想半天，最後隻能尴尬地扯出個笑來，想和對方說對不起，可謝晏恬不知足，他後退，他反倒要往前進一步：“那不然，你替我照顧我妹妹的心理健康？”

……這倒不必。

姜清斐連自己的心理健康都沒辦法照顧，别說他年幼的妹妹。

他隻擅長往别人的痛點戳。

但看他這樣子，應該是沒受什麼心傷，他也就放心地接着諷刺他：“書擺這麼開，我看一下怎麼了？”

“不怎麼。”在他面前，謝晏一副脾氣很好的樣子，“你想看的話，借你？”

他看這個幹什麼。

姜清斐想罵他。

另一邊的謝晏仔細斟酌他臉上的表情，頓了頓，補充：“學習一下如何彌足你脆弱但珍貴的心理？”

姜清斐：“……”

班星黎說得沒錯，他果然得遠離謝晏。

但他還是搞不明白，謝晏平時不是一股誰都欠他錢的死人樣嗎，怎麼在他面前，跟華佗再世一樣，面癱治好了，話也能說了。

翻個白眼，姜清斐轉過身，不欲再理他。

謝晏這回總算識趣，沒有再追上來打趣他。

姜清斐僵硬的脊背稍稍放松了點。

他其實還不太熟悉與别人這般打交道開玩笑，但謝晏一副自來熟的模樣，跟他好像知根知底，說笑起來也就沒個邊線。

等到停下來時，姜清斐才會意識到，自己剛剛是做了什麼事。

他心底偷偷歎了口氣。

倒不是覺得自己的行為太過分，而是覺得要是謝晏再這樣下去，說不準他就會變成第二個“謝晏”。

姜清斐低頭看着平闆，能夠感覺到身後有道目光一直在注視着自己。

如芒在背，如坐針氈。

本才放松下來的脊背又變得僵硬，連如往常點平闆的動作，都變得稍稍有些表演痕迹。

他一邊注意着自己的側臉是否完美，一邊還要在意自己的每一個動作是否美觀。做到一半，頓了頓，痛罵一頓謝晏，誰讓他把自己變成這樣，才又不情不願地接着維護好自己的偶像包袱。

謝晏盯着他的動作，心裡想的卻是他怎麼這麼瘦。

愛豆要上鏡，俗稱約定，不能太胖。

可姜清斐瘦得也太過了些。

進來節目半個月，也肉眼可見地更瘦了點，原本臉頰上的軟肉都稍稍塌陷下去，看上去和他初中的妹妹差不多重。

等出道以後，能把他喂胖一點嗎？

謝晏不太确定。

畢竟小少爺看上去就不會是一個委屈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