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旅遊啊……談閑意失笑。
要錢沒錢,又不認路,拿啥遊啊?
但他沒這麼說,畢竟蘇映溪看上去興緻挺高的。所以他緊走兩步上前,與蘇映溪并排,沿着小路出發向北邊山裡走。
頂着頭上熱烈的陽光,路上,蘇映溪和談閑意交待了一下現在的情況。
“閑意,我們也不知道會在這個時代停留多久,雖然現在條件差了些,但你别擔心,咱們不會走到絕境的。”蘇映溪堅定說道。
如果真走到絕境了,她就把奈莉從神域搖來,給她現場解決吃喝住行的問題。
談閑意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有自信,但還是選擇相信,隻問她道:“你怎麼對這片地方這麼熟悉?”
“這是我老家,戶口本上的祖籍地。”蘇映溪說,“你剛才沒看見,我遇見我的爺爺和太爺爺了,兩人都跟我見過的老照片裡的模樣大不相同,可年輕了。”
談閑意大感意外,“這麼巧?穿越一遭直接回老家了?”
蘇映溪呵呵笑了笑,是巧合還是蓄意而為,那可真不好說。
談閑意猶猶豫豫地又問:“你怎麼對意外穿越這種事,一點都不緊張呢?這可跟小說和電視劇裡演的不一樣,我們現在……就挺走投無路的吧?”
他疲憊地看了一眼還距離他們很遠的山影,又看了看頭頂太陽下沉的角度,很懷疑天黑之前他們到底能不能趕到那座神廟。
蘇映溪被問住了,她能怎麼說?說自己早就習慣了這種在時間和空間中穿來穿去的生活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習慣了随遇而安。”
談閑意聽了就是一愣,依他對人的了解,這話可不像是蘇映溪能說出來的,她一向是個特别有規劃的人,一直成熟可靠。
但現在……???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談閑意覺得在對方臉上看出了些許不自在,他知道自己不該再追問了。興許,車到山前真就有路呢?
蘇映溪心細地察覺到談閑意的情緒變化,能領會到他的善解人意。而自己揣着一肚子的心事,不好與人說明,隻能對不起談閑意,讓他先雲裡霧裡一陣子了。
太陽徹底西沉後,善解人意的少年跟着滿懷心事的少女一起,終于抵達了山腳下。
“真是望山跑死馬啊。”談閑意彎腰拄着膝蓋,人快虛脫了。
蘇映溪從背包裡拿了為穿越之旅特意準備的新毛巾出來,給談閑意擦擦臉。
“堅持堅持,晚上山裡氣溫會下降,咱倆身上汗都出透了,得趕緊找地方避風保暖,不然明早起來準感冒。”
談閑意垂着腦袋在點頭,他心裡是認可蘇映溪的話的,但他行動上已經很難再邁動步子,雙腿跟灌鉛了似的。
“走啦走啦。”蘇映溪催促了一句,見他還是提不起力氣,就幹脆扯住他的手,給他借力,拽着他往山上爬。
兩人手掌相貼的一瞬間,帶着些潮氣的溫暖向彼此傳遞。
談閑意愣了一下,身體一刹那緊繃,臉頰微微泛紅起來。幸好現在夜色已深,他這絲細微的變化不容易被瞧出來。
少年輕咳一聲,以作掩飾,站直了身體跟着蘇映溪往上爬山。
談閑意以為自己僞裝的很好,但其實他那些細碎的反應,蘇映溪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隻不過不宜戳穿,怎麼都要給年輕人留面子的。
蘇映溪稍稍一勾嘴角,在對方看不見的角度,輕輕的,無聲地笑了起來。
都認識這麼久了,兩人一直關系融洽,惺惺相惜的,彼此默認了等高考這道人生關卡通過之後,就順理成章地進行交往。
結果現在,談閑意牽下手手居然還會不好意思。
蘇映溪心裡啧啧感慨,真純情啊,小少年。
*
他們最初是在高中入學報道日相遇的,那時候對于談閑意來說,他們是初遇,是兩人眼中特别的一道光彩,是在彼此心裡蕩起波瀾的有緣之人。
但在蘇映溪心裡,他們之間是一場别樣意義上的重逢。
兩人是被分到一個班的,緣分頗深,連座位都挨得很近。
即便是用餘光,每次看着談閑意的時候,她總會想起一位被留在過往時光中的故人。
雖然明确地知道眼前之人并非故人,雖然明白要将現在與過去劃清界限,但每當談閑意突然闖入她的視野時,她都會不經意地一怔,望着對方微微出神。
而後就會換來感知到視線的少年的回望,對她友好地微笑。
蘇映溪一開始會下意識地移開視線,心虛似的。但後來習慣了,就會閃也不閃地繼續盯着人家瞧,直到把談閑意看得不好意思。
終于有那麼一天,一節政治課上,在老師提問談閑意回答問題時,少年清越的嗓音傳入蘇映溪耳邊,她不由自主地扭頭望着筆直站起身的人。
他用清晰的邏輯回答老師的問題,不急不慌,自信自如,擁有所有學霸的統一特質。
談閑意很優秀,她一直承認這一點。
問題回答完畢,談閑意坐下,轉頭就與沒來得及收回目光的她對上視線。
蘇映溪習以為常地不閃不避,俏皮地挑了下一邊的眉毛。
談閑意當即神情一僵,快速轉回頭,一層薄紅漫上耳尖,一節課都沒再往這邊看。
下課後就是午休,蘇映溪不緊不慢地收拾課桌上的書本,然後準備去吃飯。
今天學校食堂的菜譜不是她喜歡的,她打算去校外吃小餐鋪,就吃魚香肉絲蓋飯,幹淨便宜,大份管飽。
談閑意就是這時候走到她旁邊,站在桌前微微低頭看着她。
“蘇映溪同學。”他輕聲開口,并無責怪意思地詢問道:“為什麼總是盯着我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