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瞬間,談閑意似乎被蘇映溪身上獨屬于救世主的光輝奪了目。
他想,自己對于蘇映溪始終散發的那種神秘的、模模糊糊的感覺,在這一刻終于有了具體的認知。
蘇映溪是一個有故事的人,而她正逐漸對他敞開心扉,令他能夠觸及她心中的隐秘。
談閑意感到慶幸,他越來越覺得自己能夠有機會與蘇映溪一起、在常人無法想象的情況下穿越時空,成為跨越時間與空間的旅伴,實在是太幸運了。
擁有共同的秘密,是能令人變得親密的重要推手。
隻不過,旅程中總會出現許多突發事件,是未曾設想過,卻糟糕透頂的狀況。
談閑意是這麼猜測的,因為自打剛剛他們追着天空中的異象,再次回到山中的神廟後,蘇映溪的表情一直就很不對勁。
“那道天空中的黑色裂縫,是很不得了的東西嗎?”談閑意問。
“是啊。”蘇映溪答他,“是非常要命的東西。不處理好的話,後患無窮。”
談閑意震驚,“這麼嚴重?也是,那裂縫瞧上去是很瘆人……”
蘇映溪笑笑,沒再深說,何必令人徒勞不安呢?
“閑意,我們今晚還在山上落腳,你該幹嘛幹嘛,不必擔心,我會把問題全部解決掉。”
“我、我不能幫上你什麼嗎?”
“如果想幫忙的話,就時常往天空中看一看吧。”蘇映溪沒有駁他的好意,“說不定,異象很快就又會出現了。”
雖是這麼說,但古怪的天裂當然不可能如人所願,說顯現就顯現。
蘇映溪和談閑意在山中閑逛,始終沒有離神廟太遠,直到傍晚。
再次回到避風的落腳處,談閑意說:“這座神廟荒蕪許久,夜裡都沒有燈光,卻也不會令人感覺恐懼。還挺神奇的。”
“因為這裡的山神還有靈。”蘇映溪解釋道:“神明在盡力庇佑這片土地,以及土地上的生靈。”
“這話你之前也說過,我以為你是短暫地唯心主義了。”談閑意感到意外,“原來你是認真的?這裡真的有未知的力量存在?”
“有啊。”蘇映溪堅定道,“看不見,卻真實存在的東西,在世上還有很多很多。”
談閑意被一股神神叨叨的氣息包裹了。
人的信念不會一瞬間改變,蘇映溪不怪他難以接受奇異之事,因為當初的她也是這樣的。
“夜深了,閑意。”話題點到為止,蘇映溪說:“你去先前的那間寝殿休息吧。”
料想當下自己幫不上忙,談閑意聽話地照蘇映溪說的做,力求不給她添亂。
而打發完少年去睡覺後,蘇映溪就抱着雙膝坐在寝殿的門外,背靠着古老的門框,不堪重負的門咯吱咯吱亂響。
為了不打擾裡面的人,她默默坐直了身體,微仰着頭,目光悠遠甯靜地注視着天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在過于寂靜的環境下,蘇映溪漸漸合上雙目,頭稍稍垂着,昏昏欲睡。
不知又過了多久,耳邊忽然傳來一聲渾厚的敲鐘響,聲音在深夜中傳得極遠,驚醒了天上的星星。
蘇映溪倏地張開眼,眸光一瞬淩厲,朝天看去,單手一撐地便站了起來。
漆黑的、滲透着詭異黑光的裂縫在當空出現,此刻就位于她的頭頂。
裂縫從短伸長,似乎要将整面天壁吞沒。
蘇映溪皺了皺眉,拿出奈莉先前交付給她的小水晶球,裡面封印着神明的力量。
她指尖輕輕點了點水晶球的外壁,半透明的晶體霎時增大一圈,被蘇映溪牢牢托在掌上。
水晶球内流轉的力量正散發出氤氲的光芒,蘇映溪将其托舉向半空,接着一掌覆在水晶球壁上,激發了當中儲存的神力。
沖天的白光刺目耀眼,将黑夜晃成白晝。在這樣刺激的光線下,蘇映溪隻微微眯了眯眼,目光始終緊緊盯着頭頂上方的那道裂縫。
似乎是察覺到有外在的強大力量要與其作對,裂縫陡然變得細小狹窄,一副要隐匿跑路的架勢。
蘇映溪不可能給其機會,她加快輸出,用神明的力量橫亘在裂縫缺口裡,對其縫縫補補,直到裂痕徹底愈合。
事了,蘇映溪收手,将散去一部分力量的水晶球重新收好。
消失了詭異裂縫的天空恢複甯靜,群星閃爍,令人松一口氣。
這時,從她背後突然傳來一道不可置信的聲音。“那白光是什麼?武器嗎?”
蘇映溪回頭,談閑意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打開了寝殿的大門,站在門縫之中朝外看,目光說不清是震驚還是驚奇。
但似乎并沒有被方才一幕驚吓到。
蘇映溪看了他一眼,“吵醒你了?”
“剛剛神廟中的古鐘被敲響,我就醒來了。”談閑意說。
“啊。”被他這麼一提,蘇映溪也想起了剛剛那道突兀的鐘聲。
幸虧那一聲提醒了她,不然她真有可能瞌睡過去,錯過天裂又一次顯現的時機。
她朝神廟正殿的方向望去,對談閑意說:“明天早上下山前,我們去拜一拜山神大人吧。”
“啊?哦,好啊。”談閑意沒意見。
蘇映溪想,得好好感謝山神大人的提醒,也要感謝山神肯收留他們住在神廟兩夜。
次日一早,蘇映溪将從神廟中借走的那口井還了回去,然後便繞到神廟正殿前。
一尊山神像坐落于正殿中,古老充滿滄桑感,太久沒經過修繕的真身上沾了蛛網和灰塵。
蘇映溪手頭沒有正規打掃清理的工具,她爬到神像腳下,用手拂去能夠得到的塵埃。
“别介意,我現在力量有限。”蘇映溪輕聲對着神像念叨,“謝謝您昨晚的提醒。”
之後,她跳到地面,從儲物戒指裡拿出兩塊圓滾滾的面包,供奉到神像面前。
“身上實在沒什麼值錢的東西,隻有些來自未來幾十年的吃食,請不要嫌棄。”
談閑意站在旁邊看着她,等她說完,就雙手合十對着神像拜了拜,嘴裡無聲地念着什麼。
“好了,我們下山吧。”蘇映溪說:“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很快就會有人來接我們離開這個時空了。”
天裂彌補後,當下時空中的氣息更加穩定。蘇映溪走在下山的路上,心情一直不錯。
今日山裡的水汽比前幾日都要足,空氣濕潤,有些悶熱,連帶貼在他們身上的衣物都隐隐潮濕。
“映溪,你看天上。”談閑意朝着上空一指,頭頂正覆蓋着幾片顔色頗深的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