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閑意想到了什麼,他看了眼四周老舊的、幾乎沒有任何修繕迹象的路,說:“這個時代交通還不夠便利,若是放在幾十年後,即便是跨兩個區工作,也不是特别困難的事。”
“是啊。”蘇映溪同意。
如果是在他們兩個生活的時代,有遍布市區範圍的公交路線,有地鐵暢通無阻,有輕軌架設在高橋上,能養得起私家車的人越來越多,很多問題就不再是問題了。但對于當下的人來說,一切都還隻是美好的構想,需要時間來實現。
誠然,沈慶雲可以選擇一個人留在市區,順利地升職加薪,可能還會分到屬于自己的房子,不必繼續擠在單位的宿舍裡。
但若真如此,與丈夫分隔兩地,溝通不便,孩子缺少雙親其一的照顧,日子久了,家恐怕也要散了。
沈慶雲選擇了家,她失去了一些東西。可幸好,她得到的還要更多。時間會證明她的選擇并非錯誤。
兩人一起靠着公園座椅的椅背,一個話題結束了,空間安靜下來,他們默契地仰頭朝天望去。
天空蔚藍,白雲悠悠,随風輕輕飄動。
蘇映溪在這個時空中又停留了兩天,白日裡閑來無事就去沈慶雲家幫忙帶孩子,給小朋友們做飯,收拾收拾屋裡和院裡的衛生,談閑意也會幫着她一起。
等到了晚上,他們就接着回到空無一人的小樹林裡,支帳篷露營。
住在同一頂帳篷裡,距離無限拉近,即便再怎麼注意,等睡着了之後身體也可能會觸碰到對方。
一開始時,他倆半夜都睡不實,對方稍稍動一下、翻個身,另一個人就被驚醒了。不過等雙方漸漸适應了這種休息模式,狀況就好多了。至少蘇映溪是這樣,一般能一睡到天亮。
這兩天,日子平靜安穩,蘇映溪與談閑意每天悠哉悠哉,幾乎忘記了抵達這裡的任務。而時空裂縫,也一直沒有出現的迹象。
明知道當下存在危機,卻找不見危機的一點苗頭,蘇映溪心裡難免發慌,總有些莫名的不好預感萦繞在心頭。
于是這一夜,蘇映溪失眠了。
身旁的少年呼吸平穩,安安靜靜的,大概睡得正香。蘇映溪不想吵到他,就側身枕着手臂躺着,盡量不發出聲音影響談閑意休息。
但是,冷不丁的,背後的少年在被子下動了動,伸出一條手臂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映溪,睡不着嗎?”
“吵醒你了嗎?”蘇映溪問。
“不是,沒睡着,迷迷糊糊的。”談閑意說着,坐了起來,“睡不着就起來待一會兒吧,躺着翻來覆去的實在不舒服。”
蘇映溪輕輕“嗯”了一聲,慢慢坐起來,與談閑意肩膀相貼。
談閑意擔心地瞥了眼她憂心忡忡的表情,“你在想這個時空中的天裂嗎?”
“是啊。”蘇映溪并無隐瞞,“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現的危機,才更令人牽腸挂肚。”
“嗯……”在這方面談閑意幫不上忙,甚至說他對于天裂真正的危險程度都沒有确切的認知。他很想設身處地理解蘇映溪的煩憂,好好寬慰她,但自己實則做不到。
轉念,談閑意提議道:“我們出去走走吧,正好今晚天氣很好。”
蘇映溪偏頭看了他一眼,五分鐘後,他們兩個收了帳篷,慢悠悠從公園離開,踏在深夜無人的街道上。
這個時代少有路燈,人們也大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夜晚少有窗子會透出暖色的光。
故而,夜空中的月亮顯得特别明亮,月光澄澈淨透,星星密密麻麻地點綴在四周,擴散蔓延到整片天幕。
星星跨越無數光年的距離,将點點光芒照射到人間,構成一副優美的星圖。
蘇映溪很高興,她能和談閑意一起欣賞今夜的月色。
他們走着走着,就回到了沈慶雲家附近。夜裡的居民區無比安靜,看家護院的狗都趴在屋舍裡睡着了。
所以,當一聲焦急的尖叫忽而響起來的時候,附近的居民都被驚動了。
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有一處民房正在從内向外冒煙,隐隐的火光透過窗戶玻璃被映射出來。
“誰家着火了?”談閑意面露緊張,“我們去幫幫忙?”
蘇映溪二話不說,拽着談閑意就奔向了出事的那家。
着火的那家與沈慶雲家是鄰居,起火原因是鍋竈下方的柴火堆在燒過飯後沒有徹底熄滅,天氣幹燥,未滅的火星一點點又複燃了,熏煙把廚房的牆燎黑了一大片。
等家中人聞到異樣的煙味,驚醒後瞧見廚房裡的火光,這才吓得大叫一聲。
鄰裡鄰居被驚動後,紛紛披着衣服出來查看情況,好幾個人直接沖進屋裡,幫忙把火蓋滅,把那家的人都拉出屋子。
沈慶雲姐弟三個也被這陣嘈雜驚醒,當姐姐的沈慶豐悄悄湊在門邊看情況,在她身後還有一個小腦袋時不時會探出來,怯生生的、有些害怕地聽隔壁的動靜。
圍繞着出事的平房,鄰居詢問和關心的聲音響起來,安慰那家人放平心态,别太害怕,許諾明天一早有時間就幫着他們收拾屋子。
眼見事态已經平息,後趕到的蘇映溪和談閑意不準備再去湊熱鬧。路過沈慶雲家門口,看見幾個孩子心有餘悸地躲在門後的模樣,蘇映溪料想她們父親今晚又是夜班。
“碰上這種事,家中沒大人,她們會害怕的。”談閑意主動說道:“既然來了,我們陪陪幾個孩子吧。”
“好。”蘇映溪點點頭,正要邁步進沈家的院子,卻忽然察覺到異樣,猛地擡頭朝天上看去。
不知何時,在他們頭頂無聲無息地出現了一道透着詭異黑光的裂縫,深不見底的口子逐漸張大,仿佛要将世間一口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