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家室的事情怎麼可能永遠瞞得住啊?”蘇映溪無奈道:“可是,一個清清白白的大姑娘被人騙了,還懷了孩子,不抓緊了罪魁禍首,她還能怎麼辦呢?這要是擱在以前,是要被沉塘的。”
她幽幽歎息一聲,“說實在的,我還有我家裡的人都不怨這位外邊的女人。同為女人,她的苦處不是不能被理解。說到底,最該付出代價的人,是抛家舍業還在外邊騙小姑娘的男人。隻可惜,他到死都沒見付出了任何代價,一直安安穩穩地活了七十多歲,和第二任老婆又生了三個孩子。反倒是我的太姥姥……”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蘇映溪算是見到真實例子了。
談閑意也不由得幽長地歎了口氣,“的确,年少不懂事時遇人不淑,她也夠倒黴的。”
蘇映溪聳聳肩,“再後來,鄰居給我太姥姥出了個主意,叫她打官司離婚。因為是男方有錯在先,法院判他離婚後每個月給前妻和孩子支付四十八元的撫養費。可那老東西一個月工資也就五十多塊,他還要養新家,根本支付不起。所以他就又跑了,和别人換了一間房子住,躲着前妻和孩子,死活不認賬。”
“這……”談閑意聽着,臉色相當難看,差點脫口罵人。但顧忌着此人好歹是蘇映溪的長輩,他緊緊抿住嘴唇,生生把話又咽下去了。
蘇映溪望着工廠外牆邊悄悄站着的三個男孩子,冷聲說道:“現在這段情節,就是我那太姥爺離婚後拒絕支付撫養費,跑到外邊玩失蹤的橋段。而我的姥爺,也就是最大的那個男孩子,帶着弟弟們來工廠這兒堵人,悄悄跟着那當爹的找到了他現在住的地方,接着派兩個弟弟回家給太姥姥報信。太姥姥就找上門來算賬了。”
談閑意:“那,撫養費要到了嗎?”
“怎麼可能要的到?那老登就是個無賴,欺負太姥姥是一介女子,也欺負幾個孩子尚且年少,打不過他。”蘇映溪微微眯了眯眼,危險又冷酷地哼笑了一聲。
談閑意察覺到她的情緒驟變,便問她:“映溪,你有什麼打算?”
“早些年聽家裡人提起這段往事,我就一直覺得離譜又惡心。現在正巧得了機會,我那賢惠溫柔的太姥姥做不來的潑婦姿态,還有我那些年少還不頂事的姥爺們打不過的架,可不得輪到我來代勞?”
談閑意:“……潑婦姿态,你真做得來嗎?”
“反正,架我是一定能打過。”蘇映溪彎了彎嘴角,“但是閑意,到時候真打起來,你就離遠點,也别看。”
“為什麼?”
“因為,不想讓你瞧見我那副……瘋起來的模樣。”
談閑意頓了頓,忽然想起之前神明對他說的話。
神明也是這麼說的,說他從沒有見過瘋起來的蘇映溪。時至此刻,他不由自主地對此感到好奇。
瘋起來的她,究竟會是怎麼個模樣呢?
但談閑意還是點了點頭,以寬慰蘇映溪,讓她沒有後顧之憂。
這時,工廠下班的時間到了,陸續有人步行或是騎着自行車從廠門出來。
吳緻遠帶着兩個弟弟往不起眼的地方躲了躲,眼睛死死盯着每一個經過面前的人。終于,他們看到了自己親爹那張臉。
“噓。”吳緻遠示意兩個弟弟不要作聲,以免打草驚蛇。他悄無聲息地跟在吳忠信身後,隔着不遠不近的一段距離,一路跟到了親爹現在的住處。
他們一行三人在前,蘇映溪和談閑意兩人在後。等抵達目的地,吳緻遠派弟弟們回去找母親,他自己守在這裡望風,以免吳忠信發現他後又跑了。
姥爺的兩個弟弟前腳去通風報信,蘇映溪後腳就不藏了,大搖大擺地現身,站到了吳忠信家的窗戶下。
談閑意則去到了吳緻遠身邊,在年少的孩子發覺似乎有人要攪局,緊張不安時,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示意對方安心。
談閑意朝着那間房子外看去,這個角度,他其實能将蘇映溪的一舉一動都看得清楚。
他正好奇蘇映溪準備怎麼做時,就見她低着頭在周圍找着什麼,但好像沒能找到滿意趁手的,于是便拿出了神明贈送的那顆水晶球。
然後,她掄着水晶當轉頭,咣當一下就砸碎了吳忠信家的玻璃。
玻璃碎掉一大塊,玻璃渣子全灑進了屋裡。蘇映溪一記飛腿踹到窗框上,隻這一腳,吳忠信家的窗框就歪歪斜斜掉了下來。
談閑意:“!!!”
看出來了,蘇映溪是真生氣了,這戰鬥力也太強了吧……
入冬時節呼呼的冷風灌入屋内,屋中人“哎呦”了一聲,一邊嘀咕罵着什麼,一邊沖出來看是誰幹的好事。
吳忠信露頭的瞬間,還沒等看清外邊的情況,迎面就呼來一片陰影,一記響亮的巴掌毫不留情地落在他臉上。
談閑意輕輕抽了一口冷氣。
好一個替天行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