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這人是個響當當的人物,這些年憑借着智慧和武功在黑木崖上嶄露頭角。
不論是五嶽劍派還是青龍會,都屢屢被他的詭計所掣肘。
二龍首要求除掉他。
前仆後繼搭進去這麼多人,效果卻并不顯著。好在和東方柏一起行動的,還有個地位更高的風雷堂長老童百熊。童百熊在經曆車輪戰後,傷了元氣,按照血迹判斷,他是藏在了這個村落裡。為了不打草驚蛇,青龍會直接包圍并屠殺了整個村落,然後逐個屋子進行搜捕。
為了防止他們藏在房屋夾壁或地窖中,湯野和夥伴正在分頭焚燒屋子。
下雨天點燃屋子,需要些放火經驗。
湯野懶洋洋地拎起斬.馬.刀,任由一家七口的屍體倒在血泊中,轉身在屋子裡澆起了桐油。
他哼着小曲,慢悠悠地點燃房屋中的易燃物,火勢不算很猛,他又把屍身上染血的衣衫扒下來助燃。
就在這時,一道“嘩楞嘩楞”的搖鈴聲響了起來。
湯野悚然一驚,雙眼“嗖”地望向了聲源處。
.
來人一襲染血短打,手中搖着虎撐,背着個竹編藥簍,朝着湯野走來。
烏雲中翻滾着閃電,雪亮刺眼的光芒恰巧遮住了來人的臉。
像是鈴醫,又不像是個普通的鈴醫。
湯野擰緊了眉頭,心裡莫名感到很緊張。
他以往隻在遇到青龍會大人物時,才會有這種幾近窒息的壓迫感。
來人一步一步靠近,草鞋碾在燒焦的廢墟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湯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握緊手中那把斬.馬.刀,忍不住對暗号:“青龍在北。”
那人聲音清脆:“風雲際會。”
原來是北方前來支援的兄弟,湯野卻沒有立刻放松警惕,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來人,又問:“天青在水。”
來人離他僅有幾步之遙:“飛龍在天。”
湯野依舊心存疑慮,他接着問道:“總舵大龍首是什麼人?”
他目光緊緊鎖住來人,試圖找出破綻。
來人傲慢地說:“你算什麼東西,也敢窺探大龍首的隐私?”
“不敢,不敢……”湯野讪讪一笑,聽到這個答案,心中的疑慮稍稍減輕了幾分,正要快步上前迎接,突然,一道閃電照亮了周遭。
看清了眼前人的臉,湯野吓了一跳,慌亂中想要将斬.馬.刀砍向來人。可是對方的速度更快,身形一閃輕松躲過,像鬼魅似的閃身欺近,虎撐卡住湯野的手腕,用力一扭!
隻聽“咔嚓”一聲,手臂的骨頭斷裂,湯野手中的斬.馬.刀跟着掉落在地。
湯野慘叫連連,但是來人沒有絲毫停頓,照着湯野的肚子飛起一腳,将這個又矮又壯的男人踹飛到了照壁上。
湯野倒在地上,反應過來之後,驚恐地想要逃跑。
來人幾步追上,再一次将他踹翻在地,然後,一腳踩在他的身上,手中虎撐死死抵住他的咽喉,湯野幾乎要窒息。
這虎撐本是救死扶傷的象征,可此刻在這人的手中卻成了兇器。
.
“你是……你是尤……”
被踩在腳下的湯野瞪大了雙眼,死死瞪着眼前的鈴醫。
“你不配喊我的名字!”虎撐重重砸在他的嘴巴上,打爛了他滿嘴的牙齒。
尤明姜撫摸着虎撐,嘴角微微上揚:“死在我手裡,你也不枉此生了!”
說完,手中的虎撐又一次狠狠砸向了湯野的腦袋,隻聽“噗”的一聲悶響,湯野的腦袋立刻像個熟透了的西瓜,紅白之物濺得到處都是!
·
雨越下越大,雨滴打在臉上生疼。
房屋還在熊熊燃燒,火勢借着風雨的助威,燒得越發兇猛。
尤明姜彎下腰,将湯野屍身上的火折子、桐油、黑.火.藥、霹靂彈統統搜刮走。
這些都是青龍會從霹靂堂買來的好玩意兒,倒是省了她的事兒了。
她瞥了眼湯野,低聲呢喃:“别急,馬上就讓你們在地府團聚。”
·
村西頭,老村長家。
村長一家的屍體被丢進了地窖裡,青龍會的四五個殺手正圍在這一處歇息。
外面在燒房子,他們也在燒一鍋魚湯,魚湯煮得“咕嘟咕嘟”冒泡兒。
大部隊已經撤離了,留下他們這幾個人收尾。
每一個殺手都笑得很開心。
除了燒殺屠村之外,如果能搶掠到足夠珍貴的财寶,也是值得炫耀的一件大事。這不是他們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已經相當的輕車熟路了。
這一次的收獲,還是比較滿意的。
尤其是丁幹。
丁幹是青龍會七月十五分舵的老資曆了,在青龍會做了十年的殺手,看寶貝的眼神很毒辣。這些個鷹爪隊加入的新人,言語間對他奉承頗多,他聽得心情舒暢。
就在他春風滿面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陣耳熟的搖鈴聲。
“嘩楞嘩楞——”
見到那個年輕的鈴醫,忽然出現在門外時,他的臉色比見了鬼還難看。
隻因為他認識眼前這個人。
青龍會的叛徒。
也是從前号稱“不死鳥”的青龍會第一怪物醫師,崖州分舵主尤明姜。
·
迎着尤明姜冰冷的視線,丁幹鐵青着臉,下意識地站了起身。
喃喃自語:“她竟然還活着?”
尤明姜一步一步地走了進來,手中的虎撐還在往下滴答着血水。
不認識她的殺手們,看她的眼神都很驚奇,好像看到了鍋裡的魚走到了餐桌上。
她笑眯眯地走到煮湯的大鍋前,在衆目睽睽之下,雙手猛地掀翻了那鍋魚湯。
滾燙的湯水飛濺,燙得圍坐在鍋前的一衆殺手們“嗷”地蹦了起來。
眨眼間,所有的殺手目露兇光,團團圍住了她。
丁幹眼尖地看着她手中染血的虎撐,喉嚨一陣陣發幹。
尤明姜淡淡一笑:“這是湯野的血。”
丁幹努力咽了咽口水,聲音顫抖,“您是知道的,咱也都是奉命行事……”
尤明姜搖了搖虎撐,點了點頭:“我知道。隻可惜……你這樣想,别人可未必。”
她面無表情,眼睛冷冷地看向了幾個鷹爪隊的前成員。
丁幹跟着她一起看過去,這些個新加入的殺手,即便加起來,武功也不如他。
心随意動,他手中一雙彎刀驟然出手!
兩道雪亮的刀光閃過,鷹爪隊的幾人還沒反應過來,他們的頭顱已經落地。
他下手狠辣利落,像砍瓜切菜似的,死者連一聲驚呼都發不出來。
滅完了口,丁幹單膝跪地,雙眼驚惶地看着她,死灰色的眼睛帶着哀求,“尤舵主,我已經将這些人統統滅口,求您看在我乖的份上,放我一條生路。”
·
這個村莊裡的村民們,一定也苦苦哀求過丁幹放過他們吧?
他殺村民的時候,也是這麼如出一轍的狠辣利落嗎?
尤明姜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手中緊緊握着虎撐。
她撫摸着自己的虎撐,歎息一聲:“好啊,看在你乖的份上,我放你走。”
丁幹大喜過望,他聽說尤明姜一向說話算話,既然讓他走,就不會為難他。
他爬起身來,急匆匆地準備離開。
“且慢,我說的是……你乖,我就放你走。”
丁幹停下腳步,隻當是尤明姜還想從他這裡套取一些情報,已經飛快打好了腹稿,他搓了搓手,涎着讨好的笑臉,轉過頭來:“尤舵主,您還有什麼吩咐?”
“噗嗤!”丁幹最後一眼看到的,是迎頭打下來的虎撐。
尤明姜冷嗤一聲:“尤舵主?我最讨厭别人這樣叫我了。”
丁幹剛剛犯了她天大的忌諱,自然是不夠乖的。既然不夠乖,她怎麼能放他走呢?
她彎下腰,将虎撐上沾染的紅白之物,在死不瞑目的丁幹衣襟上肆意蹭着。
緊接着,她将黑.火.藥、桐油、霹靂彈,一股腦擺在一衆殺手的屍體周圍。
做完這一切,她退到屋外,輕輕吹燃了手中的火折子。
那火光亮起的瞬間,映照着她眼睛裡的恨意。
“下地獄吧!烊銅灌口,熱鐵纏身,好好忏悔自己犯下的罪孽!”
她手一揚,火折子被重重扔了進去。
“轟”的一聲巨響,好似天崩地裂。
爆炸的火光升騰而起,灼熱的氣浪掀起無數碎石,噼裡啪啦地飛濺。
任由碎石擦過臉頰、氣浪灼焦頭發,尤明姜搖着虎撐,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