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的早晨沒有後來的車水馬龍,往前的方向是前往榕城一中的唯一一條路。
林栀年遠遠望去,隻能看到幾個學生背着書包的身影,大概也是榕城一中的高三生。高一高二的學生不至于這麼早到學校。
一路上,林栀年走得氣喘噓噓的,她看了下手機,現在已經是7點16分,眼前卻還有那麼一段路,她肯定會遲到的。
正打算一鼓作氣跑起來的時候,林栀年聽到了身後自行車騎動的聲音,循着聲音轉頭望過去。
林栀年驚訝出聲:“葉鳴川!”
葉鳴川:“嗯。”
他騎行的速度慢了下來,車輪滾動在林栀年身邊。
林栀年眼珠子一轉,一眨眼的功夫,她跳上了葉鳴川的自行車後座。
猝不及防,葉鳴川的自行車一晃,他臉色變了變,身形一動,将自行車平衡下來。
葉鳴川抿抿薄唇:“你幹嘛?”
後座的林栀年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低聲道:“不好意思啊,這不是快遲到了嘛,想着你騎自行車會快一點。”
他沒有開口,氣氛一時有些尴尬,就在林栀年準備下車時,
葉鳴川:“那你扶穩了。”
林栀年立刻道:“好,謝謝你啦。”
葉鳴川:“不用”。
說完,他用力踩着腳踏闆,将自行車騎得飛快,又黑又沉的眼神中不自覺透露出一絲亮光。
路旁高大的榕樹飛快地從身邊倒退,冷風将少年的校服吹拂着,和穿得圓潤,校服被裡面厚厚的衣服繃緊的她不同,少年的校服松松垮垮的,風吹起陣陣褶皺。
年輕男孩子都是不怕冷的啊……
林栀年看着如同松柏挺直的少年背脊,風中有陣陣清冽的味道,她的神情有些複雜。
葉鳴川,真的希望你不是那個“他”。
兩人踩着鈴聲踏入教室,一進教室,原本低着頭的同學下意識地望着他們二人。不,準确來說,是望着站在葉鳴川身邊的林栀年。
葉鳴川瞳孔猛地一沉,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擋住那些好奇的目光。學生們并不知道,他們所謂的單純“好奇”放在心靈上千瘡百孔的人眼裡,是怎樣的一場驚濤駭浪。
葉鳴川眼神夾雜着一層冷意,掃過衆人臉上。
少年人沒有的薄涼厭憎使得同學們下意識縮回了打量的目光。
見葉鳴川一動不動地堵在身前,林栀年輕輕推了推他,“快進去啊。”
他這才拽着手上的書包向他自己的位置走過去。
走廊内傳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林栀年回頭,正好撞上班主任王平看過來的目光,她立刻回頭跑回位置上。
将書包塞進桌櫃,她随便摸了一本語文課本,立在桌子上,擋住已經走進來,站在講台上的王平的目光。
一旁的陳樂漁餘光瞟了一眼被林栀年語文課本壓住的那兩張報紙,一張是全國的新聞報道,一張是東甯市的新聞報道。
近年來的高考作文以及文科的曆史、政治等都是圍繞着當今時事熱政作為考點的,榕城一中是東甯市最好的高中,自然也會為學生定報紙,這是他們每天必須閱讀的,指不定今年高考就會從這些報紙中挑一個議點出來考。
東甯市今日的報紙頭條便是“榕城一中,高三考生企圖跳樓自殺”。
林栀年還未到教室之前,同學們眼神閃爍,偷偷議論着。
繁重枯燥的學習任務,壓得學生喘不過氣,這報紙上的新聞本就令人震驚,而且還是發生在自己周圍的,當事人就在他們觸目可及的地方,學生們難免會忍不住觀望。
看着毫不察覺眼前尴尬情景的林栀年,陳樂漁心緒揪成一團,即使她再擔心,也不敢出言戳破目前的平靜。
葉鳴川面無表情地坐回自己的位置,然而下一刻看到桌面上擺放的那兩張報紙,上面黃色字體加粗的東甯市頭條讓他目光瞬間沉了下來。
林栀年上輩子跳樓自殺是在6月10号,高考後的第二天,并不是在昨天2月5号。
隻是當時他剛回來,昨天的天氣又同她離去的那一天一模一樣,精神以及認知發生了混亂,才會誤以為上去頂樓透氣的她是想要自殺。
葉鳴川将那兩張報紙塞進桌櫃,長長的睫毛掩蓋住他眼底的冰冷。
校方發生了這樣的誤會,應當是恨不得将此事壓住,然而,這件事卻大大咧咧地再次擺在所有人面前。
呵……要說這件事沒有“他”的手筆,葉鳴川是絕對不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