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苋她們一副來勢洶洶的模樣,一看就不好惹,反而把人給震住了。
尤其是李幹事站在門口喊着叫楊連文出來,女人頓了一下,連忙跑到屋子裡去把家裡的人喊了出來,很快屋子裡出來兩個人。
一個老頭和一個老太太,那老太太一看就是個厲害角色,将她們上下掃了一眼,顯然沒把他們一行人放在眼裡。
“你們是誰?來我家想幹什麼?我告訴你們,我可不怕你們,我大兒子是工人,老二是為了公社犧牲的,你們敢鬧事,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周苋可不會被這老太太一連串的質問給吓道,“你還知道你的二兒子是為了建設社會主義犧牲了?老太太,我們這次來,就是收到舉報,有人虐待楊連勝同志的女兒。”
楊老太一聽,頓了一下,試探着開口,“你們是當官的?”
說着,楊老太再次把他們一行人打量了一番,終于認出了李玲玲。以前見過幾次,這李幹事給他們大隊的婦女同志調解過矛盾,不過沒啥用,她走了之後,人家該幹啥還是幹啥。
公社婦聯也就那樣,雖說之前抓過人,不過楊老太還是沒把李玲玲放在心上,在她心裡,隻要把那個死去的老二搬出來,就算是幹部,也得對她客客氣氣的。
“我們是公社婦聯的幹事,接到有人虐待遺孤的舉報,過來了解情況。老太太,這個人是誰,和你們家是什麼關系?”李幹事斜了一眼剛才在院子罵得十分難聽的女人問道。
“是我大兒媳婦。”楊老太也跟着看了一眼,這才開口。
雖然心裡覺得這李幹事也就那樣,不過當面楊老太也沒一開始那麼硬氣了,畢竟是當官的,還是知道要給人家面子的。
甚至向前走了幾步,問道,“啥虐待遺孤,幾位同志,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咱們可是好人,咋可能做出那種事情,我看就是有人嫉妒我家,才舉報我家的。”
說着,楊老太一臉和藹的看着楊紅妹,對着她招手道,“來,快過來,到奶奶這兒來。”
這老太太一臉兇相,突然做出這種慈愛的态度,别說是楊紅妹了,就是李幹事都看得心裡直發毛。
楊紅妹自然是不敢過去了,兩輩子過去了,哪裡能不清楚,她奶就不是什麼慈祥老太太。
這會兒也隻是因為有幾位幹事在身邊,要不然也不會給她好臉色的。
倒是周苋軟了語氣,配合着道,“大娘,咱們這也是接到群衆舉報,如果情況屬實,那這個事情可就嚴重了。你家楊連文同志呢,把他叫出來,我們需要找他本人了解一下情況。”
“是是是,應該的,咱又不是那種犯法的人,咋可能做出那種事情呢,同志,您一定要好好調查清楚,可不能冤枉了咱們好人。老大家的,你是死人呐,還不快去把老三叫回來。”楊老太一扭頭,對着老大媳婦喊道。
老大媳婦張小環心裡雖然不服氣,覺得這事就是老三惹回來的,婆婆幹嘛要把氣撒在她身上,可也不得不先去把老三兩口子喊回來。
周苋點了點頭,一副對楊老太的态度很滿意的模樣,她松開楊紅妹的手,上前拉住老太太的手,拍了拍她的手柔聲道,“大娘,我知道,您的二兒子是為了建設社會主義犧牲的,這個事情了咱們公社都記在心裡呢,你放心,我們一定調查清楚,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的。”
見周苋這樣,楊老太也順勢抹起了眼淚,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同志啊,你可得好好調查清楚啊,我家那可是八輩貧農,可做不來那些事情,那舉報的人,簡直就是喪了良心。”
“我明白的大娘,剛才也是聽到群衆舉報,一時太過氣憤了,您也要諒解咱們的苦心。”
“明白的,我都明白的。”
周苋對着老太太點了點頭,又環顧了一下四周,“家裡其他人都在嗎?”
楊老太也往周圍看了一眼,“我家老大,去了公社的廠子裡上班呢,也就放假的時候回來,其他人都在家呢。”
“怎麼不見家裡的孩子?”
“孩子們都去上學了,現在不在家。”
周苋又點頭,語氣越發的柔和,“家裡幾個孩子上學啊?”
楊老太一開始還警惕着呢,現在隻覺得這個公社來的女幹事說話很是親切,而且她問的問題大隊裡的人都知道,所以也慢慢放松了心神,“五個,老大家三個,老三家兩個。”
“男孩女孩?”
“三個男孩,兩個女孩。”
周苋看着楊老太,不動聲色的問道,“其他孩子都上學,那紅妹咋不去上學?”
“那死丫頭上得哪門子學,她也配。”楊老太說完,猛然回神,對着周苋讪讪的笑了笑。
許是她的語氣太過溫柔了,又或許是因為是當官的,楊老太一時間竟然放松了警惕,直接把實話說出口。
她有些忐忑的看着面前這個女幹部,想着這模樣這麼年輕,肯定沒經曆過啥事,她得想個法子忽悠過去。
可是周苋隻是松開她的手,仿佛不在意她的話,直接看向其他地方,“大娘,這家裡人都住在哪個房間啊?”
楊老太疑惑的瞅了周苋一眼,見她神色如常,還當她是沒在意,心裡松了一口氣,便給她介紹起家裡人的住處。
楊花大隊的大隊長聽說公社婦聯的幹事去了楊家,也連忙帶着大隊的婦聯主任趕了過來。
上回婦聯鬧得動靜挺大的,聽說上去二話不說,就把人抓起來,先是遊街然後送去了勞改。
震沒震懾住社員不好說,反正大隊幹部是被震懾住了,這段時間對于大隊的管理格外的上心,畢竟婦聯當時可是帶着民兵過來的。
人家還放話了,要是有這樣的情況,她們婦聯是一定會管的,絕對不會放過那些迫害婦女兒童的人。
公社那邊的民兵歸書記管,要是沒書記同意,婦聯咋可能這麼幹。
隻當這是何書記在敲打他們這些大隊幹部呢。
這才過去多久,沒想到公社婦聯又來人了,還是直奔着老楊家來了。
大隊長吳國興心裡頭有不好的預感,可是想想又不對勁,畢竟楊家二兒子的犧牲,讓上頭對楊家格外關注的,他也沒對楊家咋樣。
或許隻是他想多了。
等吳國興趕到了的,就看到了和周苋相談甚歡的楊老太,心裡頓時松了一口氣。
不是來找事的就好。
隻不過這婦聯的同志也太年輕了,那位李幹事倒是認識,這位周幹事,從前都沒見過。
見到大隊長過來,周苋從自己的帶着的挎包裡拿出一個自制的本子。
“吳大隊長,您來的正好,我這邊也剛好有幾個問題想問問您。”
見周苋這麼客氣,吳國興也配合的點了點頭,“同志,你說你說。”
“我看楊家這兩間房子挺新的,蓋了有多久了?”
“楊家老二的賠償金發下來之後就蓋了。”
蓋房子都是要去大隊部開證明的,楊家蓋得可是磚瓦房,沒有大隊裡開的證明,他們連磚頭都拉不回來。
具體時間吳大隊長不記得了,但他可以肯定,楊老二賠償金下來之後,楊家就打了申請了。
周苋點了點頭,在本子上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