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慈在車上的時候,就是看到白衣女子死去,沒繼續看下去。
現在是夢嗎?但為什麼夢裡這些情節如此清晰?
姜慈尚未從這個似實非虛的夢境中理清思緒,下一秒,平靜的湖水卻忽然翻騰起高浪,似吃人的野獸将人吞噬,江南小曲、耳邊低語……一切都在瞬間遠去,眼前物換星移,天地倒懸。
她好像從一個夢跌到了另一個夢中,那夢裡并不旖旎,甚至是一片冰冷的黑暗。
明明是在夢中,可窒息的感覺卻如此真實!
“唔……”快醒來!
姜慈想睜開眼睛,但她身體好像被束縛住了一樣,毫無施展空間。
“好難受……”
混沌的意識仿佛泥潭,她拼盡全力睜開眼,将自己從噩夢中抽離;她掙紮着起身,背後卻好像有萬千隻手托拽着她不讓她離開!
“快點醒過來啊!!!”
“吱——吱——”
初秋林間,蟲鳴已進入尾聲。深夜風起時,林中樹影搖曳,飒飒聲越發清晰,近乎掩過陣陣蟲鳴。
忽然,隻聽一聲突兀聲響,随即又聞腳步紛沓,隻見一道黑衣人影在林中急奔!此人皺眉凝目,臉色不加,呼吸亦有些不穩,但不影響他腳步堅定,一路奔走。
直到一處樹下,他隻感到體内一陣内力翻湧,一口熱血湧上心頭,不由腳步一頓,“哇”得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
正在此時,附近又露出更多腳步聲,黑衣人神色一凜,抽刀而出,環視周圍,隻見四面已經被人圍住。
那幾人皆是異域打扮,說着一口蹩腳的中原話,譏諷道:“趙洵,今日你逃不了了,饒是你本領滔天,也無法抵得住我們這天羅散,強行用内力,隻會叫你功體大亂!”
“……”
“怎樣,怕了吧!”幾人張狂大笑,此時已經将此人視作囊中物,并不急于上前,反倒是起了玩弄心思,“小侯爺向來是威風凜凜,何嘗有如此狼狽的時候。怎麼不好好待在京城做你的官,非要跑到這深山老林裡……”
趙洵沒說話,他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眼周圍,盤算着從此處突破重圍尋找接應的話有幾分活路。
今日他确實不該大意中招,此毒甚為棘手,眼下他不能運功,和廢人也無兩樣。想來他征戰沙場無數,從未有過如此失算的時候,也許正如手下所言,他對這一方林中不太熟悉,今晚行動并非天時地利,但無論如何,他尚且不能命絕于此。
但又有何法?就算是搬救兵也來不及……
“咚咚哒”
“咚咚哒”
怪異的聲音突然在衆人周圍響起,幾人皆是一愣。
那幾個外邦人嘀嘀咕咕說了幾句話,趙洵沒吭聲,但他這麼多年在外,對這語言已十分熟悉。
隻聽其中一人說:“老三,别敲你那木頭棍子了!”
老三回道:“什麼棍子,我沒敲啊!”
“那這是什麼聲音?”
不說還好,一說,這怪異聲音越來越大了,不止如此,甚至還傳來聲聲嗚咽,聽起來像是個人,是女子在哭。
那幾人也是膽小的,又是在這深山老林,頓時緊張起來,“大哥,這不,不會是……”
“不可能吧,我可沒聽說過這山裡有鬼……”
正說着,另一個眼尖的,一眼瞥見趙洵所在那棵樹下,似乎有什麼在動。看那樣子,他先前一直以為是個土坡,但此時稍作聯想,他背後一涼,冷汗飕飕。
“不、不是鬼啊……大大大大哥,你看那、那裡是不是……一個……墳?”
那大哥驚恐地往這個方向看了一眼,第一反應是想跑。但他還記得趙洵在此,不忍錯過這個難得的機會,“别、别胡思亂想……”
“好……難……受……”
大哥頂住幻聽,接着道:“我們先殺了趙洵……”
隻見土坡忽然簌簌滾落許多土石,那土填埋得并不掩飾,内裡一動,整個土堆都跟着松動。
眼見此等情況,幾人徹底愣住了,隻有趙洵站在一旁,面無表情。
大哥顫巍巍指着他道:“趙、趙洵!是不是你在暗中操縱!”
趙洵嗤笑一聲,不發一語。
這時土堆又是一陣松動,忽然往下一陷,露出一個坑穴來,幾個人一錯不錯地盯着,但見一隻蒼白的手從地下伸出來,緩緩扣住土地的邊緣,正嘗試着往上爬!
此情此景,縱然是見過大風大浪的趙洵也不禁多看了幾眼。
那幾人更是徹底崩潰了。
“鬼啊!!!!!快跑!!!!”
“大哥!那趙洵——”
“管他的!他又跑不了!幹脆讓鬼收了他!”
一眨眼,幾人已然不見蹤影。
趙洵松了一口氣,一直強撐着的身體此時也倚靠在樹邊,他緩了一會兒,閉了閉眼,似乎想嘗試着按下巨大的痛苦。
這算是危機解除?
不……耳邊扒拉土的聲音依然存在,事實證明這不是幻覺。
趙洵吸了一口氣,往那邊看了一眼,恰好,那邊手的主人終于爬了出來半截身子,露出一個灰蓬蓬、髒兮兮,笑起來也不沾一點血色的,看起來就和鬼沒什麼兩樣的腦袋。
“你好。”腦袋甚至開口打了個招呼。
趙洵:“……”
腦袋看趙洵有點不太好接近,但是此時也顧不上那麼多。
于是她伸出手,月光下,那纖細的手十分僵硬,看不出一點活人的溫度。
素來不信怪力亂神的趙洵,此時也不由得思考這究竟是人是鬼。不等他思考出一個結果,對方接着道——
“可不可以拉我一下?這棺材裡待着真挺不舒服的。”
趙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