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賜座。”
“謝太後。”
趙洵入座,姜慈在他身後站着,見太後似乎并未對她的出現有什麼反應,這才松了一口氣。
隻聽太後道:“聽太醫說你這身體還未複原,這便要回大理寺了?”
趙洵道:“大理寺近來堆積了不少未決之事,需盡快回去處理。”
說話間,宮女端來了茶,太後道:“今日本來也無事,隻是想到你回了大理寺,往後大概是沒空來找我這個老人家了,便叫你來陪哀家說說話。”
趙洵忙道:“太後召請,臣随時會來。”
太後笑笑,說:“你這孩子,哀家不召你,你便不來了嗎?”
這樣寒暄兩句,隻聽太後話鋒一轉,問道:“前些日子你也去了圍獵,聽說你與皇帝鬧了些不愉快?”
不愉快?姜慈聽着,心裡道,沒聽趙洵提起過,什麼時候的事?但同時,那晚夜色下的場景又浮現在她面前,她一愣,莫非就是那時候……?
隻聽趙洵道:“臣不敢。”
“你不敢。”太後笑了一聲,随後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哀家算是明白了,你還有什麼不敢的。皇帝的旨意也敢違背,若是皇帝真的怪罪下來,就是哀家也保不住你。”
想來應該是皇帝早已和太後說過此事,這事兒皇帝不好再開口,但看趙洵上次說完之後也沒了動靜,于是按捺不住,又将太後搬出來了。
太後也沒想到趙洵這麼倔,今日說話也不再繞彎子,想着就算勸趙洵不成,也能說他一頓解氣。
趙洵不語,他能說的也都和皇帝說了,此時多說無益。
太後見狀,便道:“上回将你娘的那對耳墜交予你時,哀家和你說的話,都當做耳旁風了嗎?”
趙洵低頭道:“不曾,仁章牢記在心。”
“你娘若是在世,定然也希望看你将那對耳墜交予發妻。”太後道,“你卻對雲瑛沒半點表示。”
趙洵說他牢記在心,在太後看來這根本就是搪塞之語,但趙洵卻說得理直氣壯,太後又拿他毫無辦法。
唯有姜慈站在趙洵身後,心中震驚難以言表。她雖然意識到那副耳墜意義非常,也意識到那晚趙洵同她表達的意思,但趙洵給她留了餘地,更直白的話也未說明,而此時姜慈從太後口中聽到“發妻”二字,說不震驚是不可能的。
一想到她拿着這副耳墜,卻還沒給趙洵任何答複,她就更是如坐針氈,不知如何是好了。
好在,趙洵此時背對着她,又好在她現在面上還遮着面紗,姜慈第一次對自己的“演技”失去了信心,此時若有人看到她神情,一定會覺得奇怪。
趙洵并未否認太後的話,卻也沒有秘密被說破的堂皇,姜慈尚在震驚中,忽略了他肩膀有一瞬間的僵硬,隻聽他語氣鎮定道:“公主身份尊貴,宜另尋良人。”
太後還是歎了一口氣,心知是說不動趙洵了,她這才瞥了一眼站在他身後的姜慈。
這時候想起和洪與她提起過這個丫鬟阿岚,太後此時留意一番,并未覺得這阿岚和趙洵之間有什麼特别,更不必提這丫鬟蒙着面紗,一副平平無奇的樣子。太後想到她面上有疾,心裡更是肯定,趙洵怎會為了這樣一個丫鬟拒絕驸馬的位置。
但如果不是這個丫鬟,那又是誰?太後想不通趙洵身邊還有何人,最後隻将這一切歸咎于趙洵不願成家。
太後便問:“仁章,你可還是想回北境?”
趙洵一愣,沒想到太後忽然這麼問,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遲疑了一下,“臣……”
太後接着道:“也是方才說到耳墜,哀家才想到,你父親也是像你那般年歲時就去了北境,後來哀家與他談及婚娶,他總說自己戎馬一生,馬背上漂泊的人何以成家,拒絕了哀家給他介紹的親事。誰知後來,他遇到了你母親,你母親本是江湖兒女,門不當戶不對,先帝當年不同意,誰知你父親也不管不顧,非她不娶,兩人在侯府成了親,後來就一起離開了京城,去了北境。”
趙洵沒想到太後說起這一段連他都不知道的往事,不由心中一動。
隻聽太後接着道:“不過時間久了,這事兒也就淡了,等他們再回京城來,先帝就送了那對玉耳墜給你母親。那本是那年進貢的青白玉裡最好的一塊,一共就打造了兩樣飾品,先帝将這個耳墜給你母親,哀家便知道他心裡的隔閡也消散了。”
趙洵一愣,脫口而出,“青白玉?”
太後不疑有他,還以為趙洵對玉石感興趣,解釋道:“正是,取其中質地純粹的一部分,因此打造出來的玉器純白無瑕。”
趙洵直接問道:“隻能打造出兩件?哪還有一件是何物?”
太後頓了頓,接着道:“哀家記得是……白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