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簪。

雖然趙洵在發問之前已有心理準備，不過在聽到太後親口說出這三個字時，還是吃了一驚。

天底下的白玉簪有很多，但能配得上這諸多巧合的，唯有姜慈手裡那一支。

饒是見過了大風大浪的姜慈，方才聽到太後親口證實她之前的猜測，也是差點驚呼出聲。

不知是不是錯覺，說完這句話以後，太後的聲音便沉了下來，似乎有些不悅。

趙洵擡頭看了一眼，隻不過隔着簾帳，看不清太後此時的神情，但見太後擡手招了招，一個宮女走了過去，扶着太後從椅子上起身。

趙洵也立刻站了起來。

太後好像失去了說話的興緻，對趙洵擺了擺手，“去吧，哀家乏了，今日就說到這裡。”

“是。”趙洵行了一禮，“臣告退。”

這幾日已快到初冬，天氣漸冷，出宮的這條路既空曠又長遠，兩人走了好一會兒，出了最後一道宮門，侯府的馬車已經等候在路邊了。

姜慈出門時穿得不多，隻是早晨出門時尚且有陽光，誰想到從宮裡出來就變了天。

她哆哆嗦嗦地進了馬車，車裡早備好了暖爐，姜慈隻覺得又活過來似的，剛坐好，肩上又被人搭上了一件厚披衣。

姜慈轉頭，看見趙洵剛剛收回去的手，兩人視線相對，此時不知為何，竟都覺得有些尴尬，不約而同移開了目光。

趙洵給姜慈披好了衣服，就坐到了對面去，他琢磨半天不知說些什麼，明明從太後那裡出來有許多要說的話，但現在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待馬車行駛起來後，走了一段距離，姜慈才道：“方才太後提到白玉簪，似是不悅，看來這白玉簪另有故事。”

趙洵應了一聲，回過神，道：“是，不然也許還能問出這支白玉簪當年給了誰，或許就能知道這簪子為何會在你手中。”

姜慈又拿出那簪子出來看着，似是自言自語道：“這簪子不會是我自己的，應該是從别人那裡得的。如此珍貴的東西，我又這般珍藏，想必此物的主人對我來說非常重要。而我孑然一人，又有什麼人對我這般重要？”

趙洵看着她，沒說話。

隻聽姜慈接着道：“莫非……是我的娘親嗎？”

趙洵這才追問道：“娘親？”

他忽然想到那一日在江南小巷，那些蒙面人似乎也對姜慈提到過這一點。而以蒙面人當時的說法，姜慈的娘大概已經不在世上了。

姜慈沉默不語，雖然她沒有這副身體對于娘親的記憶，但從那些斷斷續續的夢境裡可以看出，這副身體的主人也沒有見過自己的娘親。她從小就被帶去了王府，開始各種學習和訓練，最後成了一個毫無感情的“工具”。

正因如此，如果不是有着重要的意義，原本的姜慈也不會将這支簪子一直帶在自己身邊。

可是，即便推測出這支簪子是姜慈娘親的遺物，但還有諸多問題無法解釋。其中一個關鍵的問題就是，這支與皇室相關的白玉簪，又為何會在姜慈生母的手裡呢？莫非這生母也是皇室的人？又或者是像趙洵的母親一樣，因為嫁到皇室裡，所以才得到這支簪子？

姜慈想到這，就順口問趙洵道：“所有嫁到皇室的人，都會被贈與這樣的首飾嗎？”

趙洵冷不防被她這麼一問，輕咳了一聲，道：“應當不是，我今天也是第一回聽說。”

他說完，不知想到了什麼，耳廓微微有些紅。

姜慈本來沒多想，看着趙洵這樣子，也反應過來了，她頓時想到那對耳墜，太後說的話還在耳邊。

兩個本來還在讨論案情的人瞬間很有默契地沉默下來，隻聽見馬車輪“哒哒哒”的聲音從窗外傳來。姜慈本來就因為還沒給趙洵回複而有些不好意思，今日經太後這麼一提，她本來就沒理好的思緒就更加混亂了，更是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趙洵才好。

趙洵托着下巴，看了一會兒窗外，然後又忍不住将視線轉了回來，輕輕落在姜慈身上。

他以往見到姜慈都是一副說一不二的樣子，很少能見到她這樣局促又有些害羞的時候，他悄悄看了一會兒，實在有些于心不忍了，于是開口道：“抱歉。”

這回換姜慈驚奇了，一雙眼睛筆直地看向趙洵，“侯爺為何道歉？”

趙洵态度誠懇道：“今日太後所言耳墜之事，我本打算以後再告訴你，并非有所隐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