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瑞先生問出這句話的同時,隻覺得從未如此挫敗過。
如果按照郭越所言,大理寺早就有所準備,那麼不論是昨晚的滅口還是之前搶奪玉石的事,大概都是他們提前準備好的騙局。
什麼時候發現的?既然有所布局,那麼一定是更早之前就有了懷疑。
他有些不甘心地再次開口,問:“這一切,都是你們在演戲?”
郭越覺得這地牢陰冷無比,他雙手攏進袖子裡,倒是很耐心地問他解答,“那倒不是,至少玉石是真的。畢竟你們對玉石十分了解,也隻有真的才能讓你們行動,隻是我們手裡的玉石不僅有錦囊裡那一顆,還有一些存貨。不過我們料想的沒錯,你們确認玉石以後,很快就對礦洞下手,這說明我們找的地方沒錯,我們手裡的玉石也确實有價值。”
“至于昨夜的事嘛……”
那确實都是他們計劃好的一場戲,具體在趙洵被假傳聖旨騙到宮中的時候起,這場戲就已經開始了。
昨夜,當黑衣人準備下手的時候,誰知地上的“孫元”忽然跳了起來,此人功夫極好,黑衣人沒有防備,出手時已經失去良機。倒地的最後一刻,隻見“孫元”揭開了臉上的僞裝,露出了常超的樣子。
郭越繼續道:“來地牢殺人不是小事,不到萬不得已你們也不會動手,所以對你們來說,隻有先确認玉石的真假。拿到玉石後,你們确定大理寺的調查比你們想象中的深入,以防萬一,孫元這個人一定要除去,所以你們必定會來地牢。因為不确定你們會在哪一天動手,所以常捕頭可是已經在地牢裡待了好幾日了,好在你們昨夜終于動手,常捕頭也能回去睡個好覺了。這會兒,他想必是最感謝你們的人了。”
文瑞先生并沒因為郭大人這個冷笑話動容,他既惱怒又挫敗,一張臉上各種情緒擠到一起,看起來相當可怕,不複平日溫潤的書生模樣。
郭大人緊接着又回答他剛剛問的問題,道:“若是文瑞先生一直安安穩穩當你的太子門客,我家大人也不會懷疑到你的頭上,但是事在人為,先生應該也明白,事情做得多了,一定會露出馬腳的道理。”
文瑞先生冷冷地看着郭越,如果是趙洵發現的,那麼……他腦海中瞬間想到幾個場景,其實他當太子門客一來,和趙洵接觸的機會屈指可數,除了上一次太後大壽,那還有一次便是……
“蒼狩山圍獵嗎?”
“看來先生心裡已經有數了。”郭越看着他的表情,笑了笑,“那在下就不和先生賣關子了。”
郭越其實一開始不解,為何趙洵要和這個太子門客過不去,在他心裡,這位文瑞先生在太子門下時間已久,好不容易混到如今的地位,為何還要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做這些掉腦袋的事呢?
直到趙洵那天向他們複述林子裡發生的一切,郭越才驚覺,這個文瑞先生确實不簡單。
郭越便問道:“先生是為誰賣命?太子殿下嗎?”
文瑞瞪了過來,道:“此事和太子無關……是我一人計謀。”
“一人計謀?”郭越笑笑,“方才可是真真切切聽到先生說了‘主上’二字,莫非這個主上說的是先生自己嗎?”
“……”
郭越見他不說話,便又問道:“那先生又與薩汗族有和關系?”
文瑞偏過頭,道:“我不知道那什麼薩汗族。”
“不知道?”
郭越笑笑,向身後招了招手,守衛很快就将隔壁的黑衣人帶了上來。
不等文瑞反應,守衛已将黑衣人的上衣脫下,露出後背。衆人見了後背的樣子,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隻見這後背上大片像是燒傷的痕迹,像是烙印般,覆蓋在原本刺在背上的圖案上。而這種圖騰般的圖案,早在之前,就已經被推斷出來,和薩汗族脫不了關系。
雖然原本的圖案已經模糊不清,不過從圖案的輪廓來看,應該和當時命喪江南的那群人背上的圖案一樣。隻是後來出于某種原因,被人為的用這種粗暴的方式抹去了。
圖騰本就是一族的精神象征,大多數人生下來就會被賜予這樣的文身在身上,這也是身份的最好證明。
由此可見,這黑衣人和江南的那些人很可能是一路人,既然如此,這個文瑞先生很有可能就是江南刺殺行動的主導者。
郭越道:“沒在江南時與文瑞先生相見,實在遺憾,想必先生不會不知道你這些手下來自何處吧?”
文瑞冷笑一聲,目光從那片看不出圖樣的後背上移開,道:“不明白大人在說什麼。”
文瑞油鹽不進,顯然是知道,大理寺自然已經審完了黑衣人,在江南做的那些事也好,回京之後的事情也好,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此刻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不是讓文瑞承認之前的罪行,而是讓他招出真正在幕後指使的人。
郭越道:“先生是聰明人,若是先生覺得還需要一些誠意,大理寺可以和先生做一筆交易,先生既然願意以身涉險,定然也有自己的緣由,不如說出來,若是大理寺能滿足你,又何樂而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