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親王隻覺得面前這張熟悉的臉慘白可怖,在月光下看不到一點血色。他不由得想起之前聽人說的,姜慈是落在水裡淹死的,于是又覺得這張臉好像在水中泡過一樣,讓他想到了水裡淹死的屍體。
姜慈又問:“王爺,郡主在哪裡?”
安親王說:“你、你找她作甚?”他說着,又想到了什麼,連忙又道,“又不是她害得你,你不要糾纏她不放。”
“哦?她與我在同一條船上,不是她還有誰?”姜慈逼近一步,“将我殺了,讓她去做公主,王爺真是下得一盤好棋啊。”
聽到這句話,安親王再也繃不住了,他也許真的把姜慈當做鬼,在鬼魂面前放棄掙紮,以至于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反駁,也不是質問姜慈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份,而是為自己辯解。
“不是我做的,本王原本不是這個意思!”
姜慈一聽,心中一沉,她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測沒有錯,她的身份原來真的是公主。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該松一口氣,知道自己身份的同時,也能猜到,那個幕後之人費心培養她,大概也是為了利用她這一層身份行事。
姜慈沉思間沒有說話,安親王以為她不信,生怕引火燒身的安親王又急又怕,連忙又道:“本王隻是負責将你養大,其他什麼也不知,這點千真萬确。是、是後來,我聽宮裡說趙洵要回來了,聖上想讓他在京中安頓下來,便想為他物色一門親事,趙洵畢竟是大将軍,誰不想家裡添這樣一門女婿。”
姜慈冷眼看他,“然後呢?”
“然後……我也隻是在聖上面前提了一下,沒想到聖上覺得小女與小侯爺十分登對,就拟了婚約。後來小女和你一起去了江南,又聽說你死在江南的消息,就在這之後不久,和洪來找我要人,我上哪去找你,隻好将此事告訴了他。”
姜慈眉頭一蹙,心想這果然與和洪有關。
隻聽安親王繼續道:“他卻說聖上現在改變心意,要将雲瑛公主嫁與趙洵,我既然交不出公主,就讓郡主代替入宮。後來,我隻好對外說郡主告病,宮中正好借這個理由,收回了婚約。”
姜慈不解,“和洪說什麼,王爺就照做?欺君之罪可是要殺頭的,王爺連郡主的命都不在乎了?”
安親王道:“我将她送進宮,才是最安全的選擇。總之,此事怪不得我頭上。”
姜慈歎了一口氣,伸手解開了他的穴道,失去了外力,安親王腳下一軟,跪在地上,因為過度驚吓,臉上涕泗橫流,更是狼狽不堪。
姜慈看着他,“我如何信你的話?”
安親王看着她,道:“江南的人不是我派去的,若我早些知道,定然早早出手将你們攔在半路,又何至于讓小女在江南遇險。我知道消息時,你已經……至于公主的事,你應該去問和洪,對,他在宮中多年,這些事都是他一手操辦,他什麼都知道,這事兒也是他讓我做的,你應該找他才對。”
姜慈見他不像是說假話,确實也問不出什麼了,就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今日就先放過你。”
安親王低着頭,長舒一口氣,再擡頭時,卻見周圍一個人影都沒有了。
此時,天上雲層散去,月色明亮,将周圍的昏暗都照得清清楚楚,月色下,碎在地上酒杯還沾着酒漬,仿佛在提醒他,方才發生的一切,既不是夢境,也不是幻覺。
宮中,總管院内,難得閑暇的和洪正在院中飲茶逗鳥。
正在這時,隻見院門口匆匆進來一個小太監,不等他彙報,後面的人已經擅自跟了進來。
和洪擡眼一瞧,見安親王神色恍惚,面色憔悴,雙目微紅,顯然是一整晚沒睡。
他便知道,自己這難得的休息日子結束了。
小太監怕怪罪,急忙解釋,“公公,王爺他……”
“沒事了,你們都下去吧。”和洪擺了擺手,待衆人都走了,他親自來扶安親王入座,關心道,“王爺這是遇到何事了?怎麼這樣魂不守舍?咱家聽說王府昨日才設宴,怎麼今天……”
安親王一身酒氣都沒散,他坐在椅子上,忽然伸手抓住和洪的衣袖,這舉動把和洪吓了一跳。
“王爺?這究竟是怎麼了?”
“她回來了……”
安親王喃喃低語,和洪皺了皺眉頭,“誰?”
隻聽安親王道:“姜、姜慈,她……回來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