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雪下了整整一個冬天,京城裡到處是白茫茫一片,城郊的莊稼地裡靜默一片,似乎在醞釀着來年的豐收時節。
到了歲末,京城中家家張燈結彩,商鋪前堆滿了剛到了新貨,置辦年貨的人們在街道裡來來往往,大街小巷裡熱鬧極了。
就在這一片喧鬧裡,大理寺中就走出兩道熟悉的身影,正是好不容易得了休沐的郭大人和常捕頭。
此時剛過午時,兩位大人走出大理寺,不約而同地往同一個方向走去,一路同行到熱鬧的街市,在同一個攤子面前停下了腳步,兩人這才相互看了一眼。
郭越摸了摸小胡子,問:“常捕頭,好巧啊,你也來買東西?”
“是啊。”常超也很意外,“郭大人這不會是要去北郊吧?”
“是啊。”
兩人互相點了點頭,各自拎上滿滿一袋年貨,并肩往北郊去了。
京城北郊,有一處天然的湖泊,又叫落月湖,湖上四季景色皆宜,是以經常有人來湖邊賞景。在湖的另一邊,則是與京城稍有些距離的村莊,村子裡的人都熱情好客,依傍這落月湖,村中酒館的河鮮乃是一絕,也有不少人慕名而來。
“聽說郭大人以前常到北郊來?”常捕頭一邊走,一邊打量着沿途熱鬧的景色。
郭大人輕咳兩聲,道:“偶爾來打個牙祭。”
常捕頭點點頭,看着周圍有些陌生的景色,“我們眼下是要往哪邊去?”
“這邊,這邊……”
郭越在前方帶路,兩人穿過村子,并未在任何一戶前停留,就這樣一直又走了一段落,面前出現了一個小山坡,山坡下有一處獨棟的小院子,遠遠的,就能看見院子裡一株梅花開得正盛,将一片白色的雪景點綴得恰到好處。
郭越遠遠看着這小院,不由感歎一聲,“這倒是比京中雅緻得多。”
常超很是贊同,“京城瑣事繁多,環境太過嘈雜,能在此處休養最好不過。”
兩人這邊剛到門口,就聽院子裡傳來說話聲,随之而來的,還有一陣陣煎藥的味道。
隻聽一個女子的聲音問道:“我這傷好得差不多了罷,什麼時候能不喝這個藥?”
另一人一闆一眼地答:“還早,至少還要再喝一個月。”
隻聽女子倒吸一口氣,驚訝得聲音都提高了,“一個月?每天?”
“嗯。”
想必是讨價還價沒有得到預料中的結果,又實在是忍受不了這苦口良藥,問話的人終于是忍不了了。
“趙洵!”姜慈大喊一聲。
趙洵眉毛都不帶挑的,守在熬藥的小爐子邊上,盯着藥罐裡,“叫什麼都沒用,一碗都不能少。”
院外,兩人對視了一眼。
常捕頭很是理解地點了點頭,輕聲道:“甯仵作說這藥苦得吓人。”
郭越不明覺厲,“原來如此。”
兩人的說話聲自然瞞不過院子裡的人,趙洵轉身一看,見他倆大袋小袋的提着,不由失笑。
“你們這是……把哪個攤子包圓了來的嗎?”
郭越擺了擺手,“也不知要買些什麼,就買了些平時吃的喝的……”
姜慈聞聲出來,一看,也傻眼,“天……正好,今日炖了雞,晚上留下來吃飯吧,我下廚!”
“這……”
兩人猶豫了一下,心想本來隻是看看就走,這留下不就打擾了麼,隻聽趙洵道:“正好,留下來陪我喝兩杯。”
“是,大人。”
藥已經熬好了,趙洵把藥湯小心翼翼地倒進碗裡,起身時看他倆一眼,“不是說了别喊大人了麼。”
“大人您……以後都不回大理寺了麼?”郭越忍不住問。
趙洵沒說話,隻是拍了拍郭越肩膀,“走吧,先進屋喝杯熱茶。”
下午時雪停了,小院子裡升起了火,郭越和常超幫忙把積雪都掃幹淨了,晚上的時候衆人就圍坐在院子裡吃飯。
姜慈小露一手,做了些家常菜,令郭大人贊不絕口。
“姑娘這一手菜真是妙絕,不知師承何處,在下也想學學了。”郭越贊道。
姜慈便指了指旁邊,“趙洵教的。”
趙洵擡眼看了郭大人一眼,似笑非笑,“你想學?”
常超在一旁忍笑,郭越則後悔自己為何這樣最快,隻好道,“下、下官忙完這陣,有空再來找侯爺拜學。”
玩笑兩句,言歸正傳。郭越他們今日來,自然不隻是來關心兩人,更是因為到今日為止,皇宮的事情才算都已經了解,雖說趙洵在祭祀之後便以休養為由,不再涉足朝中之事,但畢竟塵埃落定,也該來通報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