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洪對所有罪行供認不諱,聖上大怒,當即處以斬首。他那些手下也都按罪論處。另外,也将大人您之前拟好的奏折呈上,關于北境兵痞騷亂一事,确認也是和洪的人在搗鬼,這次大人提前有了防範,将他在北境的後路切斷,他又怕事情敗露,隻能兵行險着。”
趙洵搖搖頭,“還要多虧常捕頭與甯仵作去北境時帶回的消息。”
郭越繼續道:“至于雲瑛公主一事,郡主畢竟也是受害者,聖上沒追究她,放人回到王府,倒是安親王,因勾結外族,欺君之罪,念在手足之情,雖然逃過一死,不過活罪難免,目前被關在天牢中,大概是出不來了。”
“當然,聖上也知道姜姑娘的身份……”郭越看了兩人一眼,道,“也知道姑娘在最後一戰裡受傷過重毒發身亡,便沒有再追究什麼,為姑娘追封了公主谥号,此事也算是平安結束了。”
姜慈點了點頭,對她來說這是最好的選擇。
那日她從夢中清醒後,從趙洵口中得知了朝中情況,趙洵将她的情況保護得很好,沒人知道她當時是什麼狀況。趙洵說讓她自己選擇接下來的路,姜慈便意識道,自己有一次來到了“重生”的抉擇點。
要麼以現在的身份回到衆人眼前,與此同時,她也要成為真正的雲瑛公主,享盡榮華富貴。
要麼借這次機會逃離,讓姜慈這個人從世上徹底消失,和過去的身份一刀兩斷。
姜慈幾乎沒有猶豫,就選擇了後者。
“皇宮裡實在太無聊,不适合我,不如去浪迹天涯來的自在逍遙。”
趙洵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一絲驚訝也無,隻是輕輕牽着她的手指,道:“好,這件事我去幫你辦,另外我還有一個問題。”
姜慈眨眨眼,“什麼?”
“你浪迹天涯的計劃裡,有考慮帶着我嗎?”
姜慈想到之前說的,還欠趙洵一個答複,臉上不由一紅,先問:“但是……大理寺呢?”
小侯爺笑了一聲,“若要伸張正義,在何處都可以,大理寺于我而言,又何嘗不是牢籠一間呢?”
于是,兩人就此說定,第一站,就是這個北郊小院。自從姜慈醒來後,趙洵便尋了這一處清幽之地,暫居此處,也好休養傷勢。
酒過三巡,郭越才将最近發生的這些事說完,說到最後,他似乎還有些不甘心,借着酒勁才敢說出口。
“此案牽扯太廣,江南的事情也随之水落石出。對了,前兩日景大人的家屬還來大理寺找您,若不是您,隻怕此案難以昭雪。”郭越說着,長長歎了一口氣,“聖上也知之前是錯怪了大人,前幾日下官進宮面聖,聖上還問了關于大人的事,大約是也盼着大人能回去。”
方才叫趙洵一笑帶過,現在再提起,郭越心裡難免有些忐忑。
隻見趙洵放下酒杯,卻道:“此事,我已經遞交辭呈,郭大人想說什麼,我也知道。”
趙洵說完,擡頭朝他微微一笑,郭越一愣,那目光中是他從未見過的神采。
“正義與公正,不在其位,而在于人。大理寺于我而言,不過是虛名,若顧此失彼,本末倒置,實在不是我的作風。”趙洵不緊不慢道,“雖然大理寺卿暫缺,不過還有二位大人在,以二位的能力,大理寺中大小案件應當不在話下。”
郭越和常超立刻行禮,“大人擡舉了。”
“當然,若日後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二位盡管開口。”趙洵淡淡一笑,卻是無比鄭重,“趙洵定當義不容辭。”
話說到這份上,二人知道趙洵應當不會再回到京城,同時心中也極為動容,即刻起身,向趙洵行禮。
“謝大人。”
“日後,我二人也要托大人關照了。”
即便如此,在他們心裡,這個大理寺卿也還是趙洵。
夜已深,話也說得差不多了,郭越和常超二人便辭别趙洵和姜慈,離開了小院。
天上不知什麼時候又飄起雪來,姜慈在院子裡站了一陣,隻覺臉上涼涼的,她擡頭看去,隻見夜色如墨。
忽而,肩上一沉,一件外袍披在她身後,趙洵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
“進屋吧,夜涼了。”
“嗯。”
姜慈點點頭,她轉身時,看到趙洵走在前面拉着她的背影,不由想到兩人初次見面時的場景,其間風雲變幻,兩個人卻依舊這般,走在一起。
“侯爺。”
“嗯?”趙洵應着,回頭看她,勾了勾嘴角,“不叫趙洵了?”
姜慈兩步走上前,與他并肩而行。
趙洵等了一會兒,不見姜慈繼續說,“怎麼不說了?”
“沒什麼,隻是突然想叫叫你。”
就好像想要确認這個人真的在自己身邊。
趙洵沒說什麼,卻好像能感覺到她在想什麼,隻是輕笑一聲,将姜慈的手握得更緊了。
仿佛也在回應着,從今以後的路,兩個人會這樣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