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王名聲不佳,私下隐約有些性情暴虐苛待下人的傳聞,甯臻玉聽說過,從前未曾當真,竟還真有其事。
然而他如今自身難保,有何能力去救陌生人,這還是一隻揚着尾針,蟄過自己的毒蠍。
若非謝鶴嶺不算糊塗,這會兒被打斷手,甚至打爛了血肉的人,會是他自己。
秋茗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緊緊貼着他,他正無法,外面忽而傳來一陣腳步聲,老段的聲音在外響起:“甯公子,我等奉命來拿秋茗。”
話雖有禮,卻隻等了一息,便直接破門而入。
秋茗吓得立刻縮進被子裡,仍被揪出,他死死攥着甯臻玉的衣擺,哭喊道:“你替我求情啊,救救我!”
衣角捉不住,他又抓着地面,仍被老段提了出去。另一名管事還立在屋内,客客氣氣地問道:“大人說甯公子若想處置秋茗,一句話便可。”
秋茗的哭聲猶在耳邊,甯臻玉對他并無深仇大恨,也不至于落井下石,“不必了。”
管事颔首應了,随即離開。
甯臻玉背過身,半晌人走遠了,他起身去關門。隔着一段距離,能看到秋茗掙紮不斷,撲倒在地上,又捉住老段的手貼在頰邊胡亂親吻,極盡手段乞求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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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甯臻玉也全無睡意,他睜着眼躺了很久,直到青雀敲門來喊他。
青雀把門拍得嘎吱作響,一臉疑惑進來:“你這門怎麼了,昨日還好好的。”
他說着,見甯臻玉面色青白,像是一宿沒睡好,便悄聲道:“你昨晚聽見了麼?好大的動靜,秋茗被老段捉去了,哭得驚天動地,吵醒了好些人。”
他知道秋茗沒少針對甯臻玉,落得這下場,有些暢快,啧啧道:“聽說是他偷人,被捉了個現行,姘頭已經叫人打死埋了。”
甯臻玉沉默片刻,“他呢?”
難道真的被謝鶴嶺送回了璟王府?
“他翻牆跑了,”青雀道,“似乎是前些天沒少拿錢打點人,派上了用場,繩子沒給他綁牢,他便就跑了。”
甯臻玉有些意外,點點頭,也不再問了。
青雀接着八卦道:“他給謝大人戴了這麼大一頂綠帽,我們都以為大人要派人去追呢,沒想到他逃到城門,被璟王府的認出來,帶回去了。”
甯臻玉一頓,不知想些什麼,半晌又心道離開京城果真沒有這麼容易。
這一整日,整個謝府都對此事議論紛紛,昨晚在主院湊熱鬧知道些底細的,見了那幾人的慘烈下場,也閉口不言。
到晚上,甯臻玉又被喚去守夜,路上碰見幾人,應是昨晚的那幾個,俱都神色怪異,讪讪朝他擠出個笑容,生怕他追究似的。
至于謝鶴嶺,這位傳聞中因為男妾偷人而大發雷霆的主君,此刻正倚在斜榻上聽曲兒看書,心情仿佛頗佳。昨晚那幾人或死或傷,噴湧而出的鮮血,似乎沒有濺染到他的衣擺半分,依舊光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