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臻玉張口欲呼,又想到這裡是璟王府,不好在此處喧鬧,隻得踮着腳張望,實在找不着人,隻好向婢女問路,得了方向,才匆匆獨自去了。
哪知剛出了一道月門,便被捧酒的婢女迎面撞上,“啊呀”一聲,濺了他一身酒水,淺青色襖子頓時浸了大片暗色。
甯臻玉還不及反應,這婢女便臉色一白,道:“抱歉,弄濕你衣裳了……且随我來,我給你換一身?”
“不必了,小事。”
甯臻玉哪會和小姑娘計較,連連搖頭,轉身要走,那婢女卻堅持道:“我方才瞧見你了,是謝大人帶來的,亦是客人。若叫人知道我灑了客人一身酒水,管事的指不定要怎麼罰我呢!”
另一個婢女又幫腔道:“宴會上濕了衣裳,旁人瞧見了,豈不是叫謝大人沒了臉面。”
丢不丢謝鶴嶺的臉,甯臻玉是不在意的,然而這是璟王府,謝鶴嶺叮囑過他莫要橫生枝節,他實在不願意在這關頭惹出什麼事,引了璟王注意。
他稍一遲疑,便被兩人拉扯着,交給了幾名仆從,帶去後院換衣。
此時夜幕已落,璟王府逐漸懸上燈火,他心裡逐漸焦急,隻得跟了去了。彎彎繞繞到了一處昏暗屋子,裡面還未掌燈,仆從替他打開屋門,跟裡頭說了幾句,便催促他進去。
甯臻玉見屋内嘈雜,人影幢幢,似乎人不少,心裡安定了幾分。這些人似乎正忙着換衣,倒不嫌他麻煩,熱情地拿了一身衣裳推到他胸口,道:“你穿這個!”
屋裡昏暗,他瞧不真切,匆忙間摸了摸,似乎是好料子,隻是薄了些。
高門大戶的奴仆本就體面,甯家便是如此,方才所見的王府奴仆更是穿着不凡。這時節天冷,薄了些也比穿濕衣服強得多。甯臻玉不做他想,道了謝便匆匆換上,
又聽外面傳來幾聲鑼鼓,似乎開了宴,屋裡便有人叫道:“走啦,要遲了!”
衆人似乎也急了起來,快步走過甯臻玉身側,甯臻玉隻覺一陣香氣撲來,來不及細想,跟随着旁人出去。
直到出了屋門,他才發現方才換衣的屋子是一處耳房,幾道回廊之隔便是開宴的廳院,人聲鼎沸,已有鼓樂聲。他不知道謝鶴嶺這會兒是否已經到了,擠在人群裡急匆匆趕過去。
然而越往燈火輝煌處趕,他越覺不對,身側的這一行人,朦胧能瞧見身形纖細,并非尋常奴仆。風中隐隐傳來香氣,他總覺得熟悉,方才在屋中他便察覺香氣有些太膩了,這會兒風一吹,忽而清明。
是秋茗身上的香氣。那晚秋茗隻穿了一件衣服爬他的床,便是這樣嬌柔的香氣。
甯臻玉忽覺古怪,腳下一停,忍不住低頭扯了衣袖細看。
此時宴會上亮堂的燈火已朦胧映照到這裡,他借着這點光,瞧見身上和其他人穿的一樣,是一層淺紅的绫羅。
極為輕佻的顔色。
若不是他未換去最裡層的中衣,嚴實掩住頸項,這會兒應同旁人一般,膚色如玉透出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