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瑭接着道:“謝統領回京以來,在下還未登門拜會,沒料到能在璟王府見到統領。”
謝鶴嶺不冷不熱道:“得璟王垂青,赴王爺的生辰宴罷了。”
嚴瑭沉默片刻,又道:“謝統領可知……”
謝鶴嶺卻已懶得與人寒暄,随口道:“璟王已離席歇下,嚴公子不如改日再來。”
甯臻玉察覺到嚴瑭的目光忽而掃過他身上,似乎還想說什麼,心頭一緊,生怕嚴瑭提起自己,謝鶴嶺卻已道:“天冷了,經不起更深露重,請便。”
說着便朝外邊停着的謝府的馬車而去,甯臻玉僵硬着,下意識還記得跟随謝鶴嶺離開,渾渾噩噩上了馬車。
他能感覺到嚴瑭一直望着他,他幾乎羞愧到擡不起頭。
馬車裡支着炭盆,甯臻玉進了車廂,卻全然不覺溫暖,整個人冷僵着。
他忽而想起方才謝鶴嶺說的最後那句“天冷了,經不起更深露重,請便。”
謝鶴嶺是一介武将,戰場上拼殺出來的,怎會抵不得寒夜,這話朦朦胧胧,隐隐約約,暧昧地指向了甯臻玉。
這個垂着頭站在他身側,始終不敢擡頭看嚴瑭一眼的甯臻玉。
尤其他此刻身上還披着謝鶴嶺的外衣,毫不合身,上面的紋飾毛裘,絕非下人能穿的,哪怕不知情的見了,也能瞧出是誰的衣服。
甯臻玉已不能細想,嚴瑭看見他這樣的穿着,甚至謝鶴嶺這般對他噓寒問暖,心裡會怎麼想。
謝鶴嶺是故意的,他什麼都知道。
甯臻玉後知後覺,身上仿佛更冷了些,羞愧令他的呼吸急促起來。
他縮在衣袖裡的手指顫抖着,下意識擡起,想脫下這層叫他身上如芒在背的氅衣。
剛摸到領口,便聽謝鶴嶺笑道:“怎麼,後悔了?”
桌案上點着燈火,在車廂的晃動裡不斷跳動,謝鶴嶺閉着眼,語氣帶笑:“方才是你甯公子怕得要命,向我求救,怎麼現在又要脫了?”
甯臻玉沒有說話。
謝鶴嶺這才睜開眼瞧他,隻見甯臻玉臉色慘白,竟比方才剛見到嚴瑭時更為難看。
“方才示弱讨好,謝某這才相救,怎的現在翻臉不認,仿佛我害了你?”
甯臻玉抿唇不答,抖着手指拉開衣領,他已顧不得上回自己也是這般在謝鶴嶺面前寬衣解帶,隻是實在不願意穿着了,再暖和也叫他如墜冰窟。
謝鶴嶺冷眼瞧着他脫去氅衣,露出裡面一層绯紅的衣衫。
他忽而冷淡道:“脫了。”
甯臻玉一怔。
謝鶴嶺皺起眉,道:“脂粉味太重。”
方才璟王府内空間廣闊,加之熏香缭繞,香氣還不顯,此刻在這車廂裡不免過膩了些。
甯臻玉抿緊了嘴唇,沒有動作。
謝鶴嶺瞧了他一眼,“莫非等會兒下了馬車,回到謝府,你也要這般打扮?叫謝府的人都知道你在璟王府叫人耍了一通?”
“這與你有何幹系??”
謝鶴嶺道:“與我無關,又何故向我示弱求救?甯公子用完就丢,可見是好教養。”
甯臻玉實在說不過他,氣得愣在當地。
卻也毫無辦法,他知道自己決不能這樣穿着回道謝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