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疼。

想不起來，想不起來……！

……沒有。

表面上看起來相當正常的成年人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展覽，混入人群中。

德國……小區……安全屋……？

安室透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和一個不相幹的人提這事，明明是自己做的事，卻始終隔了一層，像是在聽陌生人的事。

他不是意外自己會在德國購置安全屋，情報人員可不局限于一個國家，就差滿世界亂跑了的成年人在世界各地留下了痕迹。

情報商人的身份為他開闊的眼界打下堅實的基礎，從實驗室裡休養出來後的生活對波本來說沒什麼不能接受的。

同事關系良好（？）、上司開明（？）、偶爾兼職完成一下任務順帶領着高額的工資，甚至因為定位在情報人員，安全性還比行動組要高點。

波本數了數組織的優點，上班自由、月入高薪……他目前還挺滿意的，除了有吃豬扒飯的風險外。

不是沒有察覺到異樣過，在數不清的午夜驚醒裡，面對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衍生出對自我的懷疑。

等回頭一望，看着隻有自己的安全屋裡那些擺放熟悉到波本能閉着眼睛去描繪的擺件，打心底感覺空虛——明明在記憶裡，那碎成一片片的虛無中，‘我’的身邊總是會有一個友人的存在。

奧德裡安以為他和安室透是在三年前才互相認識的，而單方面的認識，安室透已經知曉了對方五六年。

在他因任務停留在洛杉矶的那段期間裡，美區的負責人，代号為貝爾摩德，和安室透僅有一面之緣的女人出現在那個酒吧，端着一副假面走到了他的面前。

早已知曉對方幹過什麼驚駭事件的波本朝她敬酒：“聽聞你受催産素影響，收養了一個孩子……打算讓他接替你的位置還是……培養心腹？”

被嘲諷年紀大了心軟的女人不以為意地抿了一口酒：“不勞你操心，倒是你聽說前段時間被人給了一棍，我認識幾個美國出名的腦部專家，有需要可以幫你聯系。”

“這就不麻煩你了。”

彼時還沒修煉出喜怒不形于色的年輕人情緒波瀾明顯，在貝爾摩德看來，是個非常稚嫩的年輕人。她并不怎麼收斂地笑了起來，令人莫名其妙，讓波本摸不着頭腦。

“聽說最近你和那個新人、蘇格蘭？好像是這個名字，聽說你們最近走得很近，打算在行動組發展自己的眼線了。”

蘇、格、蘭……

跟着人群流動的安室透咀嚼着這個名字，睜着的眼睛無聲無息地縮緊。

明明這個名字并不陌生，在過往的回憶裡，現在組織的話語裡，關系好和他們兩人可以打上等于号，他不記得——對方的形象在他的腦海裡成了一個煙霧，經不起探究。每當想要看清對方臉時，那抹人影就會消失，僅剩一雙上挑貓眼刻在腦海裡。

安室透停住了腳步，本能使他回頭。

身後是陌生的路人，因着安室透突然的舉動而詫異地看着他，往旁邊挪走，往後是結伴而行的遊客，波本不是為了他們而回頭，在往後的房間裡，第一個展覽在裡面展開，裡面的人有令他頭疼的小鬼頭，還有一個他懷疑的，感到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對方有一雙印象深刻的貓眼。

巧合嗎？安室透不信巧合，但就像對方在試探他一樣，他也在試探他，而優秀的情報人員最不缺的便是耐心，現在—在完成工作内容之後，他還有一點調查要離開。

……

奧德裡安在思考。

别吵，他真的很努力地在思考，試圖用自己的邏輯把自己說服，他究竟做錯了什麼要被卷入狗血事件。

——親愛的克裡斯，你是對的，日本真危險，我不該不聽你的話。

在被當成讓人情侶分手的新歡，圍觀群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視線裡，奧德裡安的掙紮顯得如此的蒼白無力，旁邊的偵探還在火上澆油，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眼神望着他，成為壓垮他最後一根稻草。

看着指着自己鼻子，還噴口水的男人，奧德裡安看似還在這裡，人已經跑了有一會兒。

嘲笑人的身高還沒自己高是件沒品的事，抨擊對方的顔值不會讓他産生一絲一毫的自豪感，奧德裡安不覺得自己有做錯什麼事，犟種的美國小夥不會認為自己伸張正義有任何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