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患者：下船的地點在哪裡？】

【匿名：時間一到你就知道了。】

……

船開往了茫茫大海，浪花聲打在船身上，随着海浪晃動，暈船的人早已受不住回到房間休息，留在甲闆上的人寥寥無幾。

零星幾人分散在各處，忙着各自的事，也沒有興趣去搭理他人，一個個低調壓抑得讓奧德裡安懷疑自己上了什麼不法分子的窩點。

窩在一個角落裡的少年背靠着牆身，企圖獲得一些安全感——再怎麼說，身為一個剛成年不久的少年，哪怕心裡再鎮定，心再大，面對一個壓抑又陌生的地方，還是會顯得幾分拘謹。

這份拘謹源自實力不足，對未知風險的迷茫。

“……你好。”

就在奧德裡安一個人窩在角落裡玩手機的時候，旁邊的角落裡突然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吓得奧德裡安一激靈，亮着屏幕的手機掉在地上，屏幕朝下，這片小角落裡再次失去光源。

他一轉頭：“誰在哪裡？！”

“……你、你好。”

那抹幽靈被他一吼便結結巴巴地在黑暗中摸索着打開手電筒，看着耀眼的金色有些膽怯地低頭辯解：“……是、是我先來的……”

奧德裡安尬笑道：“啊……抱歉啊。”

誤會一場，他也沒揪着不放，隻是嘀咕了幾句，聲音低得難以辨别。

“這麼大一個人在這裡，我居然也沒聽到，還以為見鬼了呢。”

撿起了地上的手機把他塞回兜裡，在對方偷摸着觀察自己的同時，自己也在觀察着對方——一身黑衣服，這也難怪他剛剛沒見到了，都和夜晚融為了一體；很瘦小，看起來年紀不大，至少比自己年紀小，不知道跟着誰過來，别不是上錯船。

不怪他會這麼想，這艘船隻本身并不大，還處處透露出詭異，裡面的服務人員有氣無力，還能時不時從角落裡冒出一點小驚喜，讓人心底一顫。

這難道是一個萬聖節派對？可這時間早了點。

揮斥掉這些有的沒的想法，奧德裡安揚起熱情洋溢的笑容和人聊天。

“别幹坐着啊，我們聊聊天吧。”

“……說什麼？”

“我都還不知道你叫什麼，沒法稱呼你又如何開頭。”奧德裡安說得頭頭是道：“我是奧德裡安，你呢？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個地方，你的家人呢？”

“……我沒有家人。”‘幽靈’低着腦袋小聲道，要不是這個地方足夠安靜，奧德裡安差點沒聽清。

一不小心戳到人傷疤的奧德裡安撓了撓臉頰：“抱歉，我隻是想知道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沒什麼，我都習慣了。”‘幽靈’搖了搖頭，抱着雙腿坐在地上，下巴搭在膝蓋上：“你怎麼會上船？”

這個問題似乎讓他感到很奇怪，不解地用黑黝黝的眼睛盯着他，眼神不含一點情緒，隻有單純的好奇。

不知道為什麼，被他這樣盯着，奧德裡安有種毛毛的感覺，不自覺地搓着手臂：“這有什麼原因，當然是買票上來的。”

‘幽靈’像是聽到什麼匪夷所思的東西，歪着腦袋盯着他，明明是一個看似乖巧的動作卻被他做出一種機械感。

奧德裡安猛地站起來，“哎呀，你怎麼老是在想這些事。”

他轉移話題：“我餓了，要走了，你要不要一起去。”

‘幽靈’盯着他伸出來的手看了一會兒，默默搖頭，又把臉埋起來：“你去吧，我就在這裡……哪裡也不去。”

奧德裡安沒有多待，兩人的确不是一路人，聊不到一起，和他聊天讓奧德裡安有一種對牛彈琴的感覺，雙方都不在一個頻道上。

不想給自己徒增煩惱，這一小插曲很快被他抛到腦後。

夜晚的風變大了，在海洋中，放眼看去一片黑暗，這艘亮着的船隻是黑夜裡的唯一亮點，在看不清的道路上試圖闖出一條路。

深夜，時間越晚，回到房間休息的人越多，逗留在外的人在逐漸減少。

坐在室内的沙發上，暖光打在人身上，無端給人增添出無害感。酒精的味道彌漫在密閉的房間裡，香煙的味道讓不适者皺眉。一絲淡淡的血腥味混在兩種味道裡，聯合濃重的香水味顯得格外刺鼻，長久的熏陶下，裡面人的嗅覺早已麻木。

從櫥櫃倒影裡看着一個壯漢拆掉傷口的繃帶裹上新的一層，奧德裡安在人發現前立馬低下頭，眼睛盯着杯中的汽水——這氣泡真密集。

“你這可真誇張啊。”

坐在對面的人笑着搖頭，看戲看了全程，難得發善心提醒：“不要這麼刻意，會被發現的。”

鼻梁上夾着副眼鏡，混血兒長相的女人颔首：“說的就是你，對——那個眼睛就要掉進飲料瓶中的人，天呐，我看起來真該報警。”

奧德裡安摸不着頭腦，指了指自己：“我看起來很容易被騙？”

“嗯哼。”女人挑眉反問：“你不信也沒關系——誰叫你來的？”

又一個這樣的問題，奧德裡安不解地蹙眉，上船的人莫非有什麼獨特特征是他不知道的？

按捺住滿腔的不解，他問道：“我還想問你呢，買了票自然就上來喽。”

“買票……”女人咀嚼着這個詞，笑了起來：“好吧，倒是個好理由。”

奧德裡安偏頭，不想回答這種讓他覺得莫名其妙的話。

“你呢？打算坐船去哪個地方？”

“當然是回去了。”

女人理直氣壯道：“會上這艘船的都是要回去的人，你不是？”

“……我當然是。”奧德裡安遲疑了一下，随即點頭肯定道：“沒辦法，這麼長的旅途，還是有些無聊的。”

“天氣預報說今晚會下大雨，也不知道會不會受到影響。”

女人嗤笑了一聲，鄙夷道：“要是受到影響，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奧德裡安：“……”

他敢肯定，兩人說的絕對不會是一回事。打量着這位跟自己搭話的人，想着那句時間一到就會知曉的話，奧德裡安甩了甩頭，試探道：“天氣不好，你看——烏雲都把月亮給遮住了。”

“大晚上的誰會有心情賞月呢。”

“無聊的人就會，都有人在扮鬼吓人呢，和這個相比賞月都隻是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