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宋曦和輕咳了一聲,打斷了她。
宋曦和的手白皙透亮,在陽光下泛着如玉的光澤,現代時她每月都要定時保養。
她從來不喜美甲,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手指修長纖細,像是精心雕刻的藝術品,像鋼琴家的手。
不知為何,花知雪誇贊她的手時,她會不合時宜地想起了一些粉絲口中所謂的——虎狼之詞。
花知雪隻是字面意思,她捧着茶盞,絲毫沒有察覺。
分明那樣嬌弱美豔,眼神卻幹淨澄澈。
她就像一張白紙,沒有被染上過任何色彩……
自己這樣發散思維,實在是不像話。
宋曦和掩飾般地輕咳了一聲,剛巧來了宮人尋她,言皇上才下了早朝,便要召見。
“既然如此,我先告辭了。”
花知雪起身福禮,很規矩也很乖巧,“恭送懷安公主。”
往常都是花知雪逃也似地離開,然而這次宋曦和走得很快。
花知雪望着那冷淡的背影,揚起一個淺淺的,真心的笑。
宋曦和甫一進皇帝寝殿,就見宋承平盤腿坐在坐榻上,閉着眼睛,手中一顆一顆捏着佛珠。
宋曦和行禮後,宋承平才睜開眼睛,走下坐榻,他聲音沙啞低沉,“懷安來了。”
兩人在棋局前面對而坐,開局不過一刻鐘,宋曦和便能敏銳地察覺宋承平的心思已不在棋局之上了。
可是帝王向來喜怒不形于色,帝王之心更不允許旁人揣測,哪怕是兒女,宋承平既然不說,宋曦和自然也不會去問。
“懷安。”過了半晌,面色深沉的宋承平突然開口了,“朕這兩日實在有些煩心,所以召你前來。”
“兒臣願為父皇分憂。”宋曦和知道,他有話要說。
宋承平歎了口氣,“令宜自從被禁足之後日日在宮苑哭鬧。你也知道,皇後病着,風寒未愈,她一向嬌慣令宜,聽了令宜被禁足一事,也是日日落淚,跪在殿前向朕求情,朕聽了實在厭煩。”
宋承平既然說出來,便是想聽到她的建議。
宋曦和一雙眸子一貫的通透冷靜,她也不藏着掖着,不拖泥帶水、直言不諱,“父皇,兒臣也是令宜的長姊,所以直言。父皇禁足令宜,也是為了糾正令宜之過,若是令宜有悔過之心,大可減輕責罰,可如今令宜日日哭鬧,可有靜思己過之心?”
宋承平原本動搖的心如夢方醒,“你所言極是,況且朕的命令已經下了,滿宮皆知,若是朝令夕改,縱容子女,旁人必然該頗有微詞了。可是這皇後實在磨得朕煩躁,你可有辦法開解?”
宋曦和微微一笑,和風化雨,“母後愛女心切,想必也愛子心切,聽三公主說,小皇子近來功課頗有進益。不妨父皇給予小皇子一點獎賞,如此一來,此消彼長,母後面上有光,方能勸誡令宜好好思過,也不會再來煩擾父皇。”
宋曦和落下一顆白子,将棋盤中的一小片黑子包圍。
書中的柳念蓉一心為小兒子鋪路,所謂哭鬧求情,是因為她一早盤算好了,過幾日的中秋宮宴上,想為宋時婉與丞相何昆的嫡子何萬裡牽線,日後好成為小皇子背後的助力。
可半路殺出來的宋曦和令宋時婉禁足一月,不能參加中秋宮宴,這打亂了她全盤的計劃。
宋承平眉間愁雲散開來,“懷安深得朕心。”
宋曦和的進言正中了宋承平下懷。
皇帝身邊的司禮監專為他做耳目,聽司禮監掌印陳嶼言,近來太子整日與莊國公府、燕王府攪在一處,阿谀奉承之人多如牛毛圍繞身側,私下還時時有小動作。
太子黨勢力豐滿,一家獨大,即便他是儲君,宋承平也不能容許自己的皇權受到半點威脅。
宋承平冷哼一聲,撚了撚手中黑子,“若是朕與太子說此事,太子隻會模棱兩可說些廢話,尚且在他在前朝政事上還算得力,懷安你能在後宮為朕分憂一些雜事,朕心中也松快一些。”
宋曦和低頭看向棋局的眸色更淡了些。
想要她為他分憂,卻不想放權給她,世上哪有這等好事。
她要的,遠不止這些。
直到接近正午,棋局才結束,即便宋曦和小有獲益,但最後宋承平所執的黑子大獲全勝。
宋曦和恭維道:“父皇棋藝精湛,兒臣望塵莫及。”
宋承平笑容和煦,看穿了她,“難為你了,懷安,還是你的棋藝更加精湛。”他點了點棋局,“故意輸給朕,父皇難不成還能看不出嗎?”
宋承平隻當女兒是為了襯托自己的棋藝,故意輸給自己。
宋曦和卻道,“父皇英明,看穿了兒臣的雕蟲小技。不過兒臣故意輸給父皇,卻并非為了恭維父皇,兒臣是見父皇方才心緒不佳,故擺此局,哄父皇一笑罷了,不若父皇細看。”
宋承平頗感興趣,“哦?”
宋承平細看棋局,隻覺得棋子走向頗為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