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鵬天身體一下子頹了下去：“我說過，但他們不信，如果有證據，也不會讓他逍遙法外這麼快活。”

陸非林眉頭緊皺：“當時到底是怎麼回事？”

汪鵬天仰頭悶掉剩下半杯酒，深呼一口氣，慢慢說道：“我和趙莫轶不在一個省隊，我退役之後，才有空去看他，那段時間，他隊裡為了比賽，封閉訓練，我一直沒能去，再聽到消息的時候，不是他戴了金牌，竟是受傷住進了醫院。”

“我着急，連夜趕去醫院，除了趙莫轶，我也不認識江南省隊的人，不知道病房在哪，我隻好到處找，就是這樣……”

汪鵬天停頓了下，臉上的肌肉不自覺顫動，整理語氣又繼續說：“就是這樣，我湊巧碰見了塗利，他正在打電話，沒發現我，我親耳聽見他說，藥劑很成功，受傷很重，以後都不能進行專業遊泳比賽了。”

“我一開始聽到的時候，不敢相信我的耳朵，趙莫轶一直很尊敬他，經常跟我說他有多護着他們這些小的，我還羨慕我省隊裡沒有這麼個大師兄。但他後來明确的跟電話那邊的人提了趙莫轶的名字，他那時候的語氣好冷啊，完全像變了個人。”

陸非林急着問：“這是下毒嗎？醫院就沒有檢查出來？你有跟隊裡說嗎，隊裡沒有調查？”

汪鵬天絕望搖頭：“我當時憤怒之下就要出去跟塗利理論，但他早我一步，發現了我，跑掉了，我跟趙莫轶他們說，沒有人相信，趙莫轶的霧化機早就已經是幹幹淨淨的，連一點灰塵都沒有。而那個藥劑，也分明是做好了準備，是特意針對趙莫轶的過敏原。”

陸非林驚訝：“鐵哥對什麼過敏嗎？”

小李也一頭霧水：“啊？我跟哥這麼些年，不知道哥對什麼東西過敏啊，芒果？”

汪鵬天瞪小李一眼，說道：“頭孢菌素類藥物過敏，一種抗生素。”

然後汪鵬天看着陸非林，特意多一句給他解釋：“越是厲害的專業遊泳運動員，需要接受的興奮劑檢測就更多更頻繁，所以不管是飲食還是藥物都會多加注意，就是生病，也多是靠抗生素抵抗，不敢随便用藥。”

汪鵬天回憶：“當時，正值一種流感肆意，江南省隊裡有不少運動員也中招了，但即将比賽，不敢随便用藥，就靠抗生素和自身免疫。趙莫轶對頭孢菌素類藥物過敏，隊醫都知道，所以給他的是特定的抗生素。”

陸非林思索道：“所以，塗利把頭孢菌素藥物摻到了鐵哥的霧化機裡，然後導緻鐵哥藥物過敏，嚴重到住院？但是藥物過敏，醫院肯定能檢查出來吧，隊裡對這不尋常的事情也沒反應？”

汪鵬天歎口氣：“我後來也才想明白。塗利當時放的藥物劑量并不大，趙莫轶本來就在流感，再加上過度訓練，幾重作用下重度肺炎，最後嚴重到心肺受損。”

“那個訓練量在平時根本不會對趙莫轶有什麼影響，但是當時他不知道自己正在過敏，藥物過敏的速度太快，等察覺的時候，已經嚴重到在池子裡爬不上來。”

“在那個時候，簡直一團糟，領導着急帶隊去比賽，診斷的時候也是考慮流感導緻肺炎，沒人往藥物過敏想，我也隻以為是塗利是投了什麼流感病毒。”汪鵬天一臉懊悔。

陸非林緊皺眉頭：“那後來怎麼知道是因為藥物過敏？”

汪鵬天說：“因為越姐。越姐來的晚，事情幾乎都已經定論了，我不甘心，告訴了越姐，越姐說不是病毒，是過敏。”

“越姐是？”陸非林問。

小李在一旁積極解釋：“是鐵哥親姐，趙莫越。”

陸非林：“哦哦！”

汪鵬天點頭繼續說：“這不是什麼體面事，趙莫轶又是得冠熱門，隊裡一直捂着沒說，越姐又在外地出差，等她知道回來的時候，趙莫轶都要出院了。”

“越姐說，他弄什麼病毒肯定難度很大，但是如果知道趙莫轶對頭孢菌素過敏，弄相關的藥物卻再簡單不過，畢竟其他隊裡兄弟就有在吃的。”

陸非林問：“那後來呢，越姐怎麼處理？”

汪鵬天又歎氣，龐大個身軀都要皺起來了：“知道了是藥物過敏也沒有用，本來過敏肺炎和流感肺炎就很難區分，越姐找人問過，要用實驗室檢查，血液裡有沒有什麼過敏相關的指标變化，然後還得醫生綜合評估判斷。趙莫轶都好的差不多了，根本沒辦法從他身上下手，隊裡也不想鬧大這個事，象征性的給調監控說根本沒有人動過霧化機。”

“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趙莫轶自己的問題，他自己得的流感，如果過敏也是自己誤食了藥物。”

陸非林一拳砸在腿上：“怎麼這樣！”

小李在一旁聽的紅了眼圈：“是不是越姐最後也沒再給調查了，鐵哥家裡其實一直也不是很願意他練體育，正好這個傷也不影響正常生活，正合心意。”

“但是趙莫轶怎麼想的呢！他的成績，他的榮耀，他的清白！”陸非林的腦海裡忽然出現了之前的一次畫面，趙莫轶站在他面前，很認真的解釋，沒有抽煙，抽煙對肺不好，遊泳不能抽煙。

當時的趙莫轶沒什麼表情，說話一如既往的真誠。但是現在陸非林卻忍不住去想，他是不是也在落寞，所以即使退役不從事專業遊泳也在意自己的肺。

難道，趙莫轶就甘心這樣結束他的征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