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才是他離開醫院的第二天!
柏驚慌失措,來不及确認,率先想到的便是藏在書櫃裡的抑制劑。
他手忙腳亂從床上爬起,摸了幾次開關也沒把燈打開,索性光着腳下了床,卻忘了地闆上有洗完澡後沒來得及拖的水漬……
一陣慘烈的尖叫,緊随而來的是房間裡“哐裡哐咚”的桌椅翻倒聲。
聲音在夜色中炸起,驚亮了走廊上一排聲控燈,也驚擾了住在隔壁的席宸。
席宸剛洗完澡換上睡衣,聽了這莫名其妙的一通動靜,心想:又發生了什麼?
他上午跟柏不歡而散,怒氣沖沖地下決心再也不搭理這小子,忽然聽了這一通動靜、以及柏剛剛的那聲慘叫……席宸猶豫了半晌,心想:罷了,萬一真出什麼事呢?
于是走出宿舍敲響了柏的房門。
柏房間裡的燈已經亮了起來,但席宸敲了幾聲,沒聽到裡面有回應。
他并不知道此刻屋子裡的柏甚至沒顧得上收拾滿地狼藉以及磕破滲血的額角,正慌裡慌張從書櫃裡拿出抑制劑藥管,套上注射器往自己靜脈中紮。
柏注射手法學得粗糙,紮了幾次才終于找到血管,好不容易将那管偏透明狀的液體推進身體中。
席宸在門外有些不耐煩了,他聽到了裡面窸窸窣窣的動靜,問:“什麼情況,啞巴了嗎?再不說話我踹門了啊!”
柏丢掉注射器和藥管,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給席宸開了門。
席宸:“你……”
愣了愣,後面的話沒有說下去。
他看到柏臉色慘白,額頭鮮明的破開一道血口,正冷冷盯着他,身後的房間裡桌翻櫃倒,狼藉一地。
席宸愣了半晌:“你跟你自個兒在屋子裡打架了?”
柏沒有理他,剛想說什麼,一股近乎濃烈的冷杉氣息伴随着洶湧而至的夜風,“轟”的一聲從席宸身邊吹過來,貫穿了他的身體。
柏頓時懵在了原地。
被抑制劑剛剛壓下的燥熱、口幹、失力感一下子又湧回來,柏驚愕地發現——這味道竟是席宸從身上散發出來的!
香水?
不,不是香水,席宸以前從沒有用過香水。
那就是……
一個可怕的念頭倏然冒出——柏近乎驚恐地想到:那是席宸信息素的氣味!
他對席宸的信息素有反應!
作為一個Alpha時,柏并不會在意同類信息素的氣息,而如今他是一個Omega,可……為什麼隻有席宸?
班上那麼多同學,肯定不止一個Alpha,為什麼他隻聞到了席宸身上的冷杉味道?
席宸處在易感期嗎?
不……柏看了對方一眼,發現席宸的狀态很正常。
那麼有問題的就是自己。
他閉了閉眼睛,腦子裡天旋地轉一陣,回過神來卻見席宸已經越過自己,招呼也不打地走進了他的房間。
一邊走還一邊問:“怎麼回事,你是怎麼把屋子搞成這樣的?”
說罷彎下腰扶起了倒在地上的椅子,看了眼椅子扶手上那抹鮮紅的血迹,又回頭望了眼柏的額頭,“啧”了一聲:“酒精備了嗎?”
柏的目光卻飛快略過剛剛扔過藥管和注射器的垃圾桶。
垃圾桶就在席宸腳邊,抑制劑藥管的包裝紙上印有明顯的“Omega”字樣——柏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恐懼被席宸知道性别,總之,他立刻沖過去,一把将席宸拽出了房間。
柏:“誰允許你進我房間的!”
席宸踉跄一跤,擡起頭愕然看向他:“你有病吧?”
他是在關心對方!任誰看到柏這種狀況都忍不住要多問一句,況且就算安柏不喜歡他,也不至于惱怒成這個樣子。
柏卻不由分說關上門,“哐”的一聲将席宸鎖在了門外面。
缭繞的冷杉香氣散開,柏毫不懷疑再讓席宸多待一分鐘,自己就要做出什麼不堪的事來。
他隔着門癱坐在地上,雙目通紅地感受自己體内洶湧而來的痛苦和煎熬,以及那難以言說的情欲。
絲絲縷縷的冷杉氣息順着門縫鑽來,柏害怕又無可奈何。
席宸站在門外,一頭霧水,一時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隻能在外面暴躁捶門道:“老子招你惹你了?回頭别一個人死在這兒,警察還得找我問話!”
柏:“滾。”
席宸:“你說什麼?”
柏:“我讓你滾。”
席宸:“……你他媽是不是病糊塗了?”
“我讓你滾,席宸,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刹那間,所有情緒像決了堤的洪水漫上柏的心頭,多日來的委屈和隐忍、發情期的痛苦、對命運的無奈與憎恨……令柏幾乎完全失去了理智。
他一股腦地将情緒發洩到席宸身上:“我讓你滾,你沒聽明白嗎?我讨厭你站在我門前,讨厭每天都看見你,你幹嘛非要這麼不止不休的纏着我?有意思嗎?從入學開始就跟我作對,我到底有什麼讓你這麼關注的?能不能滾!”
話音落地,房門外徹底安靜下來,席宸站在走廊上,洶湧的夜風在此刻徹底吹淨了他為數不多的耐心和這些天來積攢起的對柏的好感。
席宸自覺無趣地沉了口氣,淡淡說:“行,安柏,今天就算你死在這兒,老子都不會再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