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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鬥聲終究驚擾了工地附近的居民。
這片區域本就荒涼,夜裡居住在附近的多是這裡的建築工人,不少人衣服都沒穿齊整,頂着一副惺忪的睡眼,慌慌張張跑過來查看情況。
柏趕到席宸身邊時,周圍已經站了不少人。
他從議論紛紛的圍觀工人們身邊擠過去,看到地上躺着一具七孔流血的屍體,席宸正在跟警署打電話,扭過頭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到柏肩膀上的傷口,蹙起眉。
片刻,席宸将電話挂掉,走到柏身邊,低頭查看他的肩膀:“什麼情況,受傷了?”
柏:“一點小傷,對方突然使出黑魔法的時候我沒防備,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武器,按理說……”
按理說魔力并不能脫離魔法血脈而存在——這也是世間并不存在大規模魔法武器的原因,唯一能存儲魔力的隻有魔法石,但它極其稀有,且其存儲的魔力隻具備特性、并沒有攻擊力。
就像外公給過他的那把“隐秘之匙”。
方才那個女人用的,一定是柏從未見過、甚至也從沒有聽說過的東西。
席宸的注意力全在柏受傷的肩膀上,盡管柏并未表現出任何難以忍受的表情,但那傷口明顯是近距離攻擊,不深,但留下了觸目驚心的灼痕。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傷口的位置偏了些,否則大概率會傷到柏的脖頸。
處于易感期的席宸心情煩躁,一時間有點不太想管這場爛攤子,甚至有些後悔将柏帶過來。
“我剛給附近的警署打了電話……”席宸說,“他們很快就到,你先回車上休息,處理一下傷口。”
柏搖搖頭,問他:“你這邊什麼情況?”
“亂七八糟。”席宸道,“本來困住了一個人,但這人莫名其妙死了,目測是吞了什麼毒藥,後來又來了個烏漆嘛黑的小子,一頭白毛,狂的要命,身邊還帶着一個打手,我跟他過了幾招……”
席宸簡短地将事情叙述了一遍,再次催促柏回車上休息。
柏卻轉頭看向地上的屍體:“就這麼莫名其妙死了?有沒有從他身上搜出什麼?”
席宸:“沒有——你别管了,先回……”
柏:“我看看。”
說着他走到屍體旁邊蹲了下來,伸手去查屍體從頭到尾的衣服。
席宸:“……”
他覺得自己差不多把這輩子的耐心都用在了柏身上,強忍着易感期的不适,席宸終究沒說什麼,注視着柏神情嚴肅地在那屍體上搜索了一遍。
片刻,柏低頭,嗅了嗅那屍體已經開始發硬的手,對席宸道:“他指尖有藥味,我分辨不出,得找個魔藥師來……”
“夠了。”席宸一把将柏拉了起來,“馬上有警衛和法醫過來,用不着你在這兒操心。”
“可……”
“可什麼可?你肩膀不疼嗎?黑魔法大多是灼傷,站在這又是屍體又是土灰的地方,你就不怕感染?”
柏睜大眼睛看着席宸,從對方那努力克制暴躁的眼中,看出一絲按捺不住的憂慮和關心。
他心底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撥了一下。
柏抿了抿唇,低聲道:“我哪有那麼矯情。”
席宸:“我擔心你。”
如此直白的話語讓柏啞然了一陣,他沉默地看了席宸片刻,垂下眼睫:“好,那我先回車上。”
席宸眼底的煩躁終于減輕了些,囑咐道:“車後備箱裡有臨時藥箱,應該有碘伏、繃帶什麼的,你先處理一下傷口,我在這兒等等警衛,還有這些工人們……”
現場的工人不時湊上來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席宸一邊囑咐柏,一邊耐着性子告誡周圍亂糟糟的人群不許破壞現場。
而後他又看了柏一眼,道:“我很快過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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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兩點多鐘,席宸終于回到了車裡。
柏已經将傷口包紮好,擡起頭看他,問:“不需要做筆錄嗎?”
席宸:“我給路易打了電話,剩下的事情他來處理。”
路易是席宸在伊利斯莊園的管家,兼任私人助理秘書,偶爾還要當一當司機……鑒于席宸的身份,似乎确實不好去警署被詢問什麼。
柏沒再多問。
汽車發動,席宸将車子駛出這片荒涼的區域,重新返回剛才的公路。
詢問過柏的傷勢後,兩人在車上各自細談了方才的經過。
得知令柏受傷的是一種未知來源的神秘武器,席宸皺着眉頭回憶道:“跟我交手那兩個人似乎也攜帶了這種東西,我看到他們手上都纏着什麼,但沒有用,因為那白毛小子本身實力不俗……他們似乎很忌憚被人發現,要不是那些工人們趕過來,我多半要跟他們耗很久。”
柏:“具有強勁攻擊力的魔法武器,還每個人都攜帶?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席宸:“我回頭安排人去查一下……對了,跟你交手的那個人如何,除了她是個女的,還有沒有發現其他線索?”
柏伸手摸到藏在衣袋裡的那條手鍊,那個女人疑點重重,在交手過程中透露了很多不合時宜的舉止,比如始終在躲避自己,而當柏從藤蔓墜落的時候,她甚至用莖葉攔了幾次……這舉動明顯是在保護他。
柏沒有把這些細節告訴席宸,出于某種連他自己也很難說清楚的預感,他覺得有必要把這些瞞下來。
柏搖搖頭:“沒有。過程倉促,我沒來得及多注意什麼。”
席宸點點頭,并未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