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混混被柏踩在地上哭着求饒。
柏就地施放了一個結界,将兩人困在那兒,忍着後頸被威懾的不适,查詢了當地報警電話,在電話裡跟警方說明了情況。
他并沒有留在原地,而是在挂掉電話後,冷冷觑了那兩個混混一眼,起身轉過巷子拐角,在一處無人的角落,催動隐秘之匙,将自己帶回了溫斯古堡。
柏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催動隐秘之匙需要耗費大量魔力,又經過方才頂着威懾的戰鬥,柏剛一落地,便感到腳步有些虛浮,随即膝蓋一軟,一頭将自己摔倒在床上。
房間外面靜悄悄的,還沒有人發現他已經回來。
他跟外公說的是在外面待半個月時間,如今不過三天,處于紊亂期的他就不得不因信息素外溢而終止行程。
沒有席宸,沒有抑制劑……柏閉着眼睛,感受自己體内愈發明顯的躁動,咬牙深吸了一口氣。
他沒有跟外公說自己紊亂期的情況,外公也并不知道這場手術給了他留下了如此多後遺症,否則不可能答應他一個人拿着隐秘之匙離開。
而以外公的脾氣,若知道了這件事,大發雷霆之餘,大概率要把席宸親自抓過來,按着頭讓席宸為他提供信息素标記。
“……”
柏想象了一下如此的場景,覺得不如找塊豆腐把自己撞死。
片刻,他強撐着站起身,從房間裡翻出一個紙袋子——當初阿斯加爾醫療中心的醫生給了他幾貼信息素阻劑貼,說可以在短時間内阻隔信息素外溢。
柏對着鏡子把藥貼覆蓋在自己後頸腺體部位,想了半晌,決定把森叔叫過來。
外公是Alpha,管家勞森是Beta,柏決定暫時瞞着外公,讓森叔派車帶自己到紐賓區一趟,向席宸讨要信息素标記。
是的,他決定向席宸低頭。
在泺沱河鎮待了三天之後,柏放棄了脫離安路易斯家族、也脫離這場聯姻的念頭。
柏沒有用呼喚仆人的房鈴,而是用手機悄悄給勞森發了條短信,讓他到自己房間來。
大約十幾分鐘,勞森走進了他的屋子。
“少爺?”勞森看着柏,表情分外詫異。
收到柏的信息後,他下意識以為柏在外面遭遇了什麼事情,才會提前回來。
但柏一五一十向勞森叙述了自己目前的身體狀況,在勞森驚愕與擔憂的目光中,柏低聲說:“所以你能不能給我安排一輛車,暫且瞞着我外公,帶我到紐賓區去?”
勞森唇齒開阖了幾次:“可……”
柏:“我隻要答應聯姻,席宸應該不會為難我……況且這件事一旦被外公知道,少不得又要鬧出多少動靜,我已經想明白了,與其讓外公為我打抱不平,不如我自己退一步,也免得兩家人關系比之前更差一些。”
勞森眉頭緊皺地望着他,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勸什麼,為柏的周全和顧慮感到分外心疼。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對了,您是說,隻需要對方的信息素就行?”
柏點點頭:“以前醫生給我用過抑制劑,但抑制劑也是通過席宸信息素提取的,所以……”
勞森:“那這樣的話,其實……克拉卡帕宮幾天前送了幾支抑制劑過來,送東西的人本說要親手交給您,但您當時已經離開了,他給那位王儲打了個電話,一番交談過後,把東西暫時留給了我保管。”
柏睜大眼睛:“你是說,席宸……幾天前,派人給我送了抑制劑過來?”
勞森點頭:“是這樣。”
柏驚愕地看着他,半晌,抿起唇,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他以為席宸多少要給他點臉色看,信息素安撫是一個絕對有用的籌碼,柏不可能在頂着紊亂期折磨、發情症狀無法緩解的狀況下,還不向對方低頭。
可席宸就這麼平白無故地把抑制劑送了過來。
或許是擔憂柏的身體,也或許……席宸的确從來沒想過用這種事情拿捏他。
柏心底像被什麼撥動了一下。
“哦對了……”勞森看着自家少爺陷入沉默的臉,又提醒道,“莊園今天上午收到了克拉卡帕宮發來的正式書函,說索倫利亞親王……咳,就是那位王儲,他剛剛被封了親王,不知道這件事您知不知道?”
柏點點頭:“我知道。”
勞森歎了一聲,說:“書函裡寫,親王不日要到溫斯莊園拜訪,要您和公爵大人做好準備迎接。”
柏:“?”
這又是哪門子安排?
席宸剛受封親王就要到溫斯莊園來探望,是要向外界傳遞什麼消息,還是……為了兩人聯姻的事情過來?
他跟席宸冷戰這麼久,柏知道這件事不可能一直懸置下去,席宸那邊總要有些動靜。
或許是過來說服他的。
勞森的臉色有些異常,輕歎一聲,頗有些為難道:“其實少爺您回來的正好,因為這件事,公爵大人正在發脾氣,說那小兔崽……那位王儲殿下蹬鼻子上臉,剛領了個親王身份,就來溫斯莊園耀武揚威,給咱們臉色看。”
柏:“……”
勞森:“公爵想要抗命,讓王儲殿下吃閉門羹……公爵一向是這樣的脾氣,可當下這個節點,索倫利亞親王的身份剛宣揚出去,無數雙眼睛盯着,弄不好便是安路易斯家族怠慢王室,居功自傲,有心人再添些筆墨,一來二去就是個‘反叛’的名頭。”
柏頭疼地揉了揉眉。
他外公并不顧忌外界說什麼,就算真鬧出動靜,大不了再壓下去,安路易斯家族有這個本事。
但人言可畏,那些與安路易斯家族不對付的貴族,甚至是對帝國别有用心的組織和團夥,一旦抓住這種事情大做文章,各種流言蜚語鬧出來,就算一時平息了下去,三五年後再掀起什麼波瀾,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柏思索半晌,對勞森低聲吩咐道:“你把抑制劑先送過來,我……緩緩,待會兒親自去跟外公說。”
*
兩日後,席宸收到了來自溫斯莊園的回函。
他一眼認出了回函上柏的字迹,即便是一篇沒有太多意義的場面話:安路易斯家族答應了他到溫斯莊園拜訪的要求,并約定了到訪時日與具體行程。
席宸反複摩挲着手裡的紙張,心裡有些惴惴。
這次到訪時機選得其實并不合适,溫斯公爵不日前才發郵件把他罵了一通,他對那封郵件沒有任何回複,反倒在受封後,以親王名義逼着對方迎接觐見。
溫斯公爵怕不是要氣炸了……這封回函雖然是柏手寫,用詞卻客氣疏離的仿佛與他是陌生人。
可沒辦法,他想見柏。
兩人好長時間都沒有聯系,不久之前席宸派人送抑制劑到溫斯莊園,特意囑咐了必須交到柏手裡,然而下屬給他打電話,說柏不在……
席宸不知道柏是真的不在,還是推脫借口,厭惡他到連抑制劑都不願意接。
柏正處于紊亂期,如果連抑制劑都不願意用的話……席宸不敢想,憑柏的性子,自戕的事都做過,誰知道他又能為拒絕這場婚事做到什麼地步?
他鮮少有如此不安的時候,這段時間來,席宸不知道點開柏的聊天框看過多少遍。
兩人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期末考核後返校的那天,席宸單方面給柏發了許多消息:問柏的成績,問柏什麼時候到學校,問柏在哪兒……柏一條都沒有回。
他無數次在聊天框裡編輯言辭,想說些什麼,最終又全部删掉。
他怕柏連消息也不願意收,一氣之下會把他拉黑。
也沒準兒早就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