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睡了。”
說着在餐桌前坐下。
溫斯公爵沒再多問,但他很快注意到柏後頸處貼着的藥貼,微微蹙起了眉。
柏當初跟勞森叙述自己身體狀況時,請求他瞞着外公,但勞森思量再三,還是把這件事私下裡告知給了溫斯公爵。
溫斯公爵知道柏體内有席宸的隐性标記,并處于難以控制的紊亂期,但他沒有去問,一來就算問了,以柏目前的境況,也沒什麼好的解決辦法,其次,柏大概隻會給他一個“我自己能解決”之類的答複。
溫斯公爵很清楚自己這個外孫的脾氣,十分心疼,忍不住提點:“小柏,那小子話再說的怎麼好聽,也是你自己要緊,不用給他太多好臉色,免得他以後順杆爬,得寸進尺。”
柏瞥了外公一眼,神色淡淡地用叉子把意面卷起來,“嗯”了一聲。
溫斯公爵見柏并沒有太把自己的話放心上,想補充兩句,轉念一想,又忍不住歎氣,覺得說了也沒用。
Alpha對Omega有天然壓制,是他把柏推到了這種境地。
他如今在世,尚且能撐着安路易斯家族跟王室叫闆,可未來剩柏一個人,到底能不能過好,還是要仰仗席宸的良心。
溫斯公爵當年一腔赤誠與熱血,撂下了安路易斯永遠效忠塔利亞的誓言,可時過境遷,想到他疼了一輩子、日後卻可能無依無靠甚至受人鉗制的小外孫,再也難将這赤誠貫徹下去。
無論如何,他得想方設法為柏謀劃一番。
如此思量,溫斯公爵沒再說什麼,跟柏談了些别的,平靜地結束了這頓午餐。
*
午後沒多久的功夫,席宸從床上醒過來。
房間很安靜,路易一個人在床邊候着,見自家殿下睜開了眼睛,立刻起身湊過去。
席宸看他一眼,尋了一圈見屋子裡沒柏,神情便有些失落:“柏呢?”
路易:“安路易斯少爺午飯後在房間休息,要去請他?”
“算了……”聽到柏在休息,席宸不太想打擾,起身從床上坐起,問,“現在是什麼時候?”
路易給席宸說了時間,又問他要不要送午飯過來,見席宸搖頭,于是起身給自家主子倒了杯茶水。
席宸喝着水潤口,算了下自己在溫斯莊園待的時間,問路易:“克拉卡帕宮那邊有沒有什麼消息過來?”
路易搖頭,猶豫片刻,有些忍不住道:“殿下,我看不如早點回去,溫斯公爵待您實在不成樣子,借着教習的名頭,把您傷成這樣,女王知道了怕也……”
“你懂什麼?”席宸打斷他,“溫斯那老頭子下手是狠了點,倒也不是刻意要整我,我還打算在這裡多待一段時間。”
“……”
路易一臉無語,不太清楚自家殿下什麼時候有了受虐的癖好。
殊不知席宸在心裡盤算着:柏跟自己的關系剛步入正軌,以前都是他哄着柏,哪敢明目張膽跟柏要安撫?
啧,被溫斯公爵再抽兩頓也值了。
念及此,席宸嘴角略勾了勾,伸手讓路易把手機拿過來:“我給姨母打個電話。”
席宸跟女王有私人通訊,撥出去的号碼會先接到克拉卡帕宮,确認女王有空後,才會接通電話。
席宸撥出号碼,等了大約十幾分鐘的時間,聽筒裡傳出女王的聲音:“什麼事?”
席宸:“姨母,我想在這兒多待一會兒。”
女王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怎麼,溫斯公爵轉性了,沒往死裡揍你?”
“……哪有這樣慰問自己外甥的?被打了個半死,總算還活着……”席宸不滿地抱怨了一句,“不過姨母,您為什麼沒告訴我外祖衣冠冢的事?”
席宸指的是路德皇帝繼承給他的那份力量。
女王又沉默片刻:“你拿到了?”
席宸:“嗯。”
女王似乎松了口氣,淡淡說:“阿宸,我沒看錯你。”
席宸垂下眼簾,攥着聽筒的指尖略微緊了緊,克制住自己的語氣:“但我現在還沒有辦法真的得到它。”
“來日方長……”
女王想說還需要時間曆練,卻聽席宸又道:“所以我想留在這裡跟溫斯公爵修習魔法,聖法師的實力遠超我想象,我……或許能在他指導下,快速消化外祖留下的力量。”
“你要跟溫斯公爵……”
女王想了半晌,意識到溫斯公爵或許的确是最适合指導席宸的人……但那老頭子心眼通明,在柏聯姻這件事上,塔利亞家族做了許多不地道的事,溫斯公爵表面沒說什麼,背地裡不定要動哪些手腳。
女王沉吟片刻,道:“你可以留在溫斯莊園,但溫斯是從戰場上一路殺過來的人,他這輩子隻服你外祖一個,不會理踩你是什麼血統和地位,安路易斯家族也不會那麼心甘情願臣服于你,你明白麼。”
席宸捧着電話琢磨了一會兒,推測女王大抵要他防着點溫斯公爵,卻問道:“安路易斯家族如今隻有柏這一支血脈,所謂旁系根本不在溫斯公爵眼睛裡,小柏跟我聯姻,與塔利亞家族共同承襲王室身份,兩家人利益一緻,他有什麼可防的?”
小柏……女王莫名覺出了什麼,眼角微微跳了一下:“柏承襲王室身份不假,可他畢竟是個Omega,身家性命都攥在你手裡,溫斯公爵不在乎旁系,卻不可能不在乎他的親外孫,他不會這麼放心把柏……”
席宸:“你是說溫斯公爵怕我對柏不好,我怎麼可能?”
女王:“……”
席宸劈頭蓋臉否決道:“小柏為這場聯姻受了這麼大委屈,我有什麼毛病要欺負他?”
女王:“……”
她揉了揉額頭,沉默半晌,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女王突然覺得,比起溫斯公爵怕柏受欺負,自己或許更該擔心席宸這個小子,将來會不會鬼迷心竅地被柏拿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