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跟埃爾維斯坐在空曠的試煉場地上。

埃爾維斯擺弄着柏交給他的各類魔法武器，感到分外好奇，間或拿在手中嘗試手感，又在柏的指點下朝附近擊出一發……他很快發現這武器并非十分好控制，柏方才遊刃有餘的操作，必然是練習了很長時間。

片刻，埃爾維斯擡起頭歎道：“學了這麼長時間的魔法，想各種辦法煅塑魔法血脈，到頭來竟抵不過這麼一個小玩意兒，嗐。”

柏搖搖頭：“也不能這麼說，沒這麼長時間的修習，方才第一次扣動扳機時，你就把這武器炸了。”

埃爾維斯：“可這東西總會改進，普通魔法師的修習速度還真不一定能跟上這種技術發展……怪不得王室這麼着急，敢在這種時候放權到你家手裡。”

柏沉默片刻，想到席宸如此信賴安路易斯家族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為他。

安路易斯的血脈永不背叛塔利亞。

“對了……”埃爾維斯看着柏淺淡的神情，似乎有些踟蹰，但還是忍不住問道，“你跟那位王儲……叫塔利亞·席宸對吧，相處得怎麼樣？”

柏看他一眼。

如果是以前的話，他或許會對這個問題有些介意。

但此刻，柏隻是平淡答道：“挺好，席宸是個不錯的Alpha。”

“是麼……”

埃爾維斯的表情似乎有些落寞，他其實并不清楚柏與塔利亞家族聯姻的真實原因，也不知道柏為什麼一定要成為Omega，隻是覺得有點惋惜：

“以前我還以為我會是Omega，你魔法那麼強，别人欺負我時還幫我出頭教訓過他們，雖然我們兩個也打……咳，總之那時我想，我要是Omega，你是Alpha的話，我就跟我爺爺說将來嫁給你。”

柏：“……”

柏：“……你有病吧？”

當年那個跟在他屁股後面，哭唧唧又煩得要命的發小，怎麼還存過這種念頭？

埃爾維斯笑着推他一掌：“什麼表情？我們兩家的關系，一個Omega一個Alpha，聯姻很正常啊！再說我爺爺當年老說讓我跟你學着點，我們兩個在一起，他老人家不得高興死！”

柏：“……”

“不過沒想到現在情況轉過來了……”埃爾維斯自顧自又道，“後來我知道你也是Alpha，爺爺又把我送去軍官學校，家裡還搬了住處，這麼多年沒見……怪不得你剛剛都認不出我。”

埃爾維斯家以前也在金彬區，後來因為安茹上将職級和轄區的調動，舉家搬到離這兒很遠的西南沿海一帶。

兩人起初還有書信來往，後來各自為學業、前途忙碌，聯系漸漸淡了，這些年再也沒有見過。

柏：“你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聽說埃爾維斯一年前從軍校提前畢業，成績優異，被分配到帝國南境與外族各部落接壤的軍區，那裡治安混亂，他在幾次攘外行動中戰勳卓著，年紀輕輕就拿了少尉頭銜，仕途一帆風順。

不料埃爾維斯往後一仰，臉上顯出惆怅的神情：“能怎麼樣？整日裡煩都煩死了！我好不容易休假一個月，爺爺天天給我安排相親，那些Omega……哎，我都不知道怎麼跟你講！還是小時候好，什麼都不用管。”

柏：“相親而已，有那麼痛苦嗎。”

貴族子弟在成年後被安排以聯姻為目的的相親，簡直是理所當然的事。

埃爾維斯仰天長嘯：“痛苦啊！怎麼會不痛苦？你是沒體會過！我說實話，我真不知道怎麼跟那些Omega相處，總是莫名其妙就把人惹生氣了……回頭爺爺還要訓我，簡直冤死！”

柏沒忍住笑了出來。

埃爾維斯看他一眼，小聲道：“要是相親對象是你就好了。”

柏：“……”

柏：“我勸你說話小心點。”

埃爾維斯癟了癟嘴，沒再說下去。

他一點都不理解柏如此天賦卓越的人，怎麼會為了聯姻改變自己的性别——溫斯公爵居然也沒有反對。

這其中必然有什麼蹊跷。

爺爺不準他去問，但埃爾維斯心裡始終覺得不公平。

柏的人生根本不該如此。

更何況……埃爾維斯小心看了柏幾眼，他其實對柏也有那麼點不同尋常的感情。

否則也不會開玩笑地說出“将來嫁給你”這種話。

隻是如今，那些難以宣之于口的話隻能被他咽回肚子裡。

一切都已成定局。

柏會成為塔利亞家族的王妃，而他依舊要面對家族無窮無盡的聯姻安排。

兩人在空曠的試煉場坐着，許久，再也沒說什麼。

*

平安夜很快過去。

聖誕節之後，安德魯·霍伊斯與安茹上将結束了對溫斯莊園的拜訪，各自啟程離開。

埃爾維斯臨行前要了柏的聯系方式，稱日後随時跟他聯系。

柏很快發現對方的聊天賬号頭像是一隻兔子，而且那兔子有點眼熟……點開大圖一看，發現是很久以前自己送他的那隻。

小時候溫斯莊園養過不少寵物，大都是放養，有段時間古堡附近的草坪上各種兔子亂跑，他跟埃爾維斯的其中一項比拼就是看誰先抓到兔子。

柏總是赢，因為那時候他就已經學會了咒文魔法，一道悄無聲息的咒文下去，兔子定在原地，而旁邊埃爾維斯還在滿頭大汗地追着兔子亂跑。

埃爾維斯很快發現了柏的作弊手段，跑去跟溫斯公爵告狀，一哭二鬧要學咒文魔法。

咒文魔法是沒學會，因為不久埃爾維斯就搬家了，但在臨走之前，柏把莊園裡的兔子送了他一隻。

那兔子很特别，頭頂有一撮黑毛。

年僅十一歲的埃爾維斯收下柏的禮物，破涕為笑，化解了兩人不到一周的恩怨。

……

快十年過去了，柏沒想到對方還會把這種照片留着。還當做頭像。

他忍不住笑了笑，給對方改了備注，看着埃爾維斯已經坐上車離開，順手在聊天框裡發了句：頭像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