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止知道，他可太熟悉了。

但他并不能表現出來。

席宸私底下的研究從未透露在明面上——王室在李威爾鬧出那場轟動性的商場襲擊事件後，表面煞有介事地進行了一番調查，實則聽憑議院的引導，刻意表現的并不重視。

柏對外的人設是安路易斯家族的矜貴少爺，專心學業、不聞世事，魔法世家又向來不愛研究這些新興事物，沒人知道他不僅參與過這類武器的研發設計，甚至秘密培養了一批隊伍。

這便是席宸當初埋下的布局。

柏問：“這是什麼？”

伊爾輕笑一聲，走過去随手拿起貨架上的一支袖槍，并勾畫了一個結界。

他向柏演示袖槍的用法，激烈的白魔法光束在結界裡橫沖亂撞，柏一邊下意識勾勒防護罩避開，一邊如對方所願地擺出一副極度驚訝的表情：“你怎麼……你不是自然系魔法師嗎？”

伊爾志得意滿地看着他：“是又怎樣？我現在不僅會白魔法，任何魔法我都可以比你用得好！”他收起手中的袖槍，眼神中含着些許蔑視：“你以為你出身安路易斯家族，有溫斯公爵庇佑，就什麼都比我強一些？時勢不同了，安路易斯·柏，我勸你早點醒悟，跟我們站在一起，我還能看在當初的同學情誼上，多少給你……”

“行了，伊爾。”旁邊的貝爾福德·伯頓打斷他，化解了伊爾施放的結界，低笑道，“給子爵看了這些東西，子爵怕是還沒弄明白，走，我帶子爵單獨上去聊聊。”

*

柏跟貝爾福德·伯頓對坐在一間私密的茶室。

貝爾福德·伯頓給柏遞了杯茶，循循善誘地向柏透露了自己手中現有的勢力，而後道：“事已至此，我也不願再跟子爵繞彎子，你剛從陛下那兒過來，該知道的怕是都已經知道了……我隻問子爵一句話，安路易斯家族真願意為了那所謂的忠誠，替塔利亞王室賠上身家性命嗎？”

柏抿唇，并未直接被對方的威脅和利誘勸動，隻沉默片刻，道：“我沒想到是你。”

他的确沒想到，甚至連女王也隻是猜測貝爾福德·伯頓是在跟庫珀家族聯姻後，才倍受挑唆地站在了與王室對立的一方，畢竟貝爾福德·伯頓出身平民，大部分時間在議院保持中立，女王又曾對他頗有提拔，他沒立場也沒理由跟王室作對。

甚至，女王懷疑庫珀家族都沒懷疑他才是幕後主使。

可若非主使，那些武器又怎麼會放在他這裡——密謀反叛的人不可能把造反的資本安置在别人手中。

柏：“女王待你不薄，你……”

伯頓打斷他：“我們都坐到了這裡，你就該知道事情已無回寰餘地，又何必說這些廢話？我知道你們安路易斯家族向來忠于王室，可你外公一介聖法師，淪落到為路德皇帝守靈的地步，他手裡攥着的那些軍團，王室若真放心的下，女王又怎麼會逼着你跟索倫利亞親王聯姻，不就是為了從你手中化權、把你們家族當刀使嗎？”

柏：“女王沒有逼我，是我……”

貝爾福德·伯頓盯着他：“是你？真的是你自己願意，願意把自己從Alpha變成一個Omega？”

柏愕然擡頭：“你……”

貝爾福德·伯頓輕笑：“我怎麼知道？哈，我自然有自己的法子，今日邀子爵到這兒來，是想給你、也給你們安路易斯家族一個選擇——我的确不想跟你外公起沖突，但你們若真要不識好歹地站在王室那邊，也别怪我讓溫斯公爵再嘗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滋味。”

柏：“你……你敢。”

他不知道貝爾福德從何處得知了他性别的秘密，但對方表現出來的态度，似乎認定女王是為了奪權，才逼迫他與席宸聯姻。

他不懷疑貝爾福德會真的對他動手。

柏表露出一副有些緊張的樣子，貝爾福德·伯頓看着他，不噤笑了一聲：“子爵不用害怕，事情又不是非到那一步才好，你看，咱們現在不正在好好談着嗎？”

柏不會在這種狀況下刻意激怒對方送死，他想，該怎麼才能從對方口中挖點更深的消息出來。

柏沉默了片刻：“我外公……”

貝爾福德·伯頓：“不談你外公，咱們隻談你，子爵到底是什麼意見？”

帝國貴族們皆知，溫斯公爵對他這個獨苗外孫寶貝得緊，隻要能說動柏，帝國唯一聖法師未必不會為了自己外孫對王室倒戈相向。

貝爾福德·伯頓繼續勸誘道：“王室為了自己的利益，至子爵性命與前途不顧，我聽說子爵魔法修習得很好，畢竟是溫斯公爵的後人，未必沒有自己當初的志向，否則也不會私下抱怨……您也并不特别滿意這場婚事吧？”

柏略顯驚慌地擡頭望向對方。

貝爾福德·伯頓笑笑，繼續拱火：“誰會忍心把自己的Alpha外孫變成Omega，你外公必然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子爵既是天賦奇才的Alpha，難道真就願意為了她塔利亞·安娜的私心，做一個受人鉗制的Omega，唯另一個Alpha是從？”

柏臉上顯出猶疑，想從對方口中打探這人到底是如何探知自己性别的秘密，但貝爾福德·伯頓謹慎地閉口不說。

貝爾福德·伯頓：“子爵别擔心，這消息我從未向外洩露過，等将來咱們真的站到了一條線上，再解釋也不遲。”

柏無奈咽下疑惑，踟蹰片刻：“可我現在已經是一個Omega……”

“不妨再跟子爵透露一個消息……”貝爾福德·伯頓忽然打斷道，“我曾注資過一個醫療團隊，扶持他們研究切除腺體的技術，如今有了不小的進展……”

說着，首相忽然沖門外叫了一聲：“伊爾，進來。”

庫珀·伊爾聞言開門走進房間——他和約書亞一直都在門外站着。

伊爾垂頭看柏一眼，臉上透露出某種居高臨下的表情，此刻的局面似乎讓他非常滿足，他終于能在柏跟前吐出一口氣來，帶着些譏諷的語氣，淡漠道：“我還以為殿下對您有多真心，當初那般看我不起，可原來卻也是逼着子爵您從Alpha變成Omega——手術吃了不少苦吧？我跟你不一樣，我是為了自己。”

說着，伊爾忽然撥開後頸處披散的長發，炫耀般向柏展示……柏看到對方後頸處是一片凹陷下去的皮肉，腺體的位置空空如也！

他微微睜大眼睛。

伊爾語氣冷冽下來：“我挖掉了腺體，從此不再是個任人擺布的Omega，也沒有任何信息素和威懾再可以左右我！安路易斯·柏，你想要，你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