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卡帕宮一個尋常的午後。
冬日陽光和煦,周邊的植被在這個季節顯得有些蕭條,卻掩不住這座古老宮殿逐漸複蘇和熱鬧起來的氣氛。
教堂儀式在即,王宮各處都在裝點和修繕,柏靠在花園躺椅上,看不遠處的工匠修築新的石牆籬笆。
依席宸的意思,要把風鈴草莊園培育出的“雪山夢境”玫瑰移栽到這裡——雖然暫時沒法在風鈴草莊園舉辦婚禮,但席宸堅持要讓柏看到第一批盛放的玫瑰。
柏想到席宸這些奇奇怪怪的執着就忍不住莞爾,政變後的紐賓區已恢複以往的秩序,席宸偶爾閑下來,便花心思琢磨這些有的沒的。
午後的風吹過,帶着些涼,柏把身上裹的毛毯拉緊了些,又下意識伸手撫上小腹……
懷孕三個多月了,他的肚子已微微隆起,孕吐和疲乏在席宸的精心調理下緩解了很多,不久是他的生日,柏跟席宸商量,要回溫斯莊園跟外公一起慶生,而後再回紐賓區舉辦教堂儀式。
席宸自然答應,倒是溫斯公爵擔心柏在路上奔波,不過這段時間柏的身體比之前好了不少,得益于席宸的安撫,他跟外公保證路上一切都會安排妥帖後,溫斯公爵才放心下來。
至于王室,除了貝爾福德·伯頓依舊下落不明,似乎也沒有什麼太多需要擔心的……
柏想着想着,阖眼睡了過去。
夢中他聞到一股清淺的冷杉氣息,這氣息近來時常環繞着他,柏睡得淺,朦胧中知道是席宸走了過來,但并不想睜眼,任由對方用舒緩的信息素包裹着自己,不料忽然聽到“咔嚓”一聲。
柏睜開眼睛,先看到自己周邊長出了一朵又一朵的幻術小花,随即看到席宸在幾步開外,正擺弄手裡的相機,将剛剛拍好的照片取出來,在空中甩了甩,加速成像。
柏:“……”
席宸走過去,将相片遞給他,柏看到照片上的自己安靜的靠在躺椅上睡着,周邊幻術形成的小花在他褲腳、衣袖,甚至在他頭發絲旁挑逗似的招搖,其中一朵仿佛是從他頭發裡長出來,畫面溫馨又有些好笑。
柏笑出來,對席宸道:“幼稚。”
“哪裡幼稚?”席宸說着,屈膝半蹲在柏旁邊,伸手覆上柏搭在小腹的手,看着他微微隆起的肚子,眉目溫存下來,喃喃說,“以後還有更多幼稚的事要做呢。”
柏把席宸手裡的相機拿過來,放在眼前取景,冬日裡光秃秃的景物是有些不好看,他想了想,幹脆便把相機鏡頭反轉,對準了自己和席宸。
幻術小花在取景框裡搖搖擺擺的晃動,席宸配合地朝柏靠近過去,其中一朵花從兩人中間鑽出,貼在席宸的側臉,柏按下快門的瞬間,忽然偏頭,朝那朵花的位置吻下去。
席宸怔住,待“咔嚓”聲響起,柏若無其事将拍好的照片從相機裡取出,席宸看了看柏,又看着空白的膠紙漸漸成像,畫面和色彩顯出,照片中柏偏頭吻他,淺藍色的眸子彎起來,像一汪泉水,盛滿了席宸所期冀的幸福。
席宸盯着這張照片看了許久,說:“我要把它裱起來。”
還要多打印幾份,裝進相框,放在床頭、書房、會客廳……一切能被他看到,也被所有人都看到的地方。
柏笑了:“以後還能拍好多。”
席宸又被這句話取悅到,忽然起身,彎腰湊近柏的面孔,低頭吻下去。
“唔……”
周邊還有值守的侍從和忙碌的工匠,柏不好意思,伸手擋住他。
席宸抓住柏的手,看着對方因羞赧而泛紅的臉,目光流連在柏的鼻尖、下颌、脖頸……以及鎖骨以下更深的位置。
許久,他吞咽下心底克制的欲望,指尖在柏白瓷般純淨的側臉摩挲片刻,感到周圍風有些涼,勸道:“回屋子裡躺會兒吧。”
柏點頭,拉着席宸的手從躺椅上起身,一起走進室内。
*
到了生日前一天,柏出發前跟外公打電話,預計了抵達的時間。
溫斯公爵不太放心地又多叮囑了幾句,詢問柏的身體狀況、随行人員,到柏不得不啟程了,才把電話挂掉
而後,老人家把莊園的仆人叫來,一一吩咐了迎接柏的各項事務,總算安排妥當後,才找了張躺椅,一個人在古堡的門前坐下,抽着雪茄等柏回來。
莊園裡的邊牧莎莎趴在溫斯公爵腳邊,在冬天太陽下懶洋洋地打瞌睡。
沒多久,狗子突然豎起一隻耳朵,似乎聽到了什麼動靜,鼻子也動了動,然後“支棱”一下子起身,警覺地朝莊園四周看了看。
溫斯公爵摸摸狗腦袋:“怎麼啦?”
狗子還在張望,片刻後向古堡後方吠了一聲,似乎在确認什麼,很快拔腿就跑,一邊“汪汪汪”叫着,一邊向古堡後方沖過去。
溫斯公爵沒有動彈,在空中屈了屈手指,召喚出一片幻景——這是整個溫斯莊園陣法的縮影,從中可以感知到莊園内一切或大或小的魔法波動。
突然,溫斯公爵眉頭蹙緊,盯着幻景中某一個位置,立刻從躺椅上起身,熄掉了手裡的雪茄,起身朝狗子跑走的方向快步跟了過去。
古堡後面是一片湖,湖面澄澈,結了一層薄冰,仿若鏡面般反射着刺目的天光,也映出了站在湖岸上那個穿着一身寬松衛衣的人。
邊牧圍在這人腳下打轉,興奮地不斷叫喊,這人彎着腰與狗子玩了一會兒,聽到腳步聲後擡頭,與溫斯公爵對視片刻,略顯局促地收回視線,喃喃道:“外公……”
溫斯公爵皺眉輕歎道:“伊莎?”
湖岸上站着的人正是伊麗莎白,她插手在衛衣前寬大的口袋裡,淡金色的長發紮成馬尾,盯着腳下結了霜的草梗,臉色略有些憔悴和蒼白。
溫斯公爵上下打量她,問道:“不是讓你到東共和國去嗎,怎麼又回來?咳……來就來吧,也不跟外公提前打個招呼,是遇上了什麼難處?有什麼外公能幫你的?”
伊麗莎白沒有回話,擡腳輕輕踢了踢在自己腳邊不斷轉來轉去的狗子,将它趕到溫斯公爵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