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你……”

陳剛想說什麼，一眨眼間，柏卻不見了。

與此同時，一縷近乎于無的魔法氣息驟然在陳身後波動。

陳汗毛炸起，連空間轉移都沒來得及召喚，直接翻身躍下了回廊。

驟然出現在他身後的柏一把扯掉了他的外套。

陳狼狽滾落在回廊下方的天井——他太清楚柏的實力了，縱然Omega耐力和體力比Alpha略遜一籌，但在這種轉瞬即逝的突襲中，占據白魔法輕靈優勢的柏足夠将他一擊斃命。

但柏此刻沒有對他動手的念頭，隻是從扯掉的外套中，取出了剛又被陳放回口袋的鑰匙。

“……”

陳腦海裡湧上一句“完了”。

席宸向他介紹過隐秘之匙的作用——柏但凡真的啟用這枚鑰匙，這世上再不可能有人找得到他。

也不可能有人找得到那隻魔鬼。

“你被魔鬼附身了，柏……”陳慌不擇言勸道，“不要聽它的，快把鑰匙丢開！”

「不要聽他的，我們走！」

兩股聲音在柏腦海中撕扯，柏猶豫了片刻。

“你這樣走了，席宸會瘋的！”

「席宸再也找不到你！你會擺脫他的控制，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柏！”

「你會得到永生、力量，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你不是恨席宸嗎？現在是你離開的好機會！」

「席宸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找到你！」

這輩子，都……

柏恍惚片刻，擡頭看了陳一眼。

又看向手中的鑰匙。

“柏，不要！”

「你還想要什麼？」

「你追求的不就是聖法師，不就是碾壓衆人的實力，不就是……」

“咔哒”一聲。

柏激發魔力，突然毀掉了手中那枚被無數人視若珍寶的鑰匙。

*

斷成兩截的鑰匙被柏丢在地上，連陳都愣了一瞬。

近乎爆裂的疼痛一瞬間在柏腦中炸開，魔鬼因他的忤逆暴跳如雷，在腦海裡瘋狂叫嚣：

「你怎麼能毀了它！」

「你怎麼敢不聽我的指令！」

「你這個卑賤的、愚蠢的！自以為聰明的人類！」

「去死吧！」

「我要把你的靈魂碾碎！我要讓你永生永世都困在無邊的煉獄中！」

「嘗嘗什麼叫做真正痛苦的滋味吧！」

「愚蠢，蠢貨！」

「……」

柏抱着頭跪倒在地上，激烈的痛苦令他“哇”的嘔出一口酸水……即便如此，他還是強撐着片刻的清明，擡頭看了陳一眼，指尖發顫地在周身施了個無法逃匿的結界，對陳道：“陳叔，救……救我……”

站在樓下的陳怔了兩秒，反應過來，立刻召喚空間轉移回到柏的身邊。

他就着柏為自己施放的結界，召喚了照魂魔法。

他對這個魔法并不熟悉，隻是在翻閱資料時多看了幾眼……所以第一遍咒語念完，并沒有任何動靜。

封印裡的柏快被魔鬼撕碎了，魔鬼強逼着他解開封印，無數尖嘯的嘶鳴在他腦海裡亂撞。

“陳……陳叔……”

陳心亂如麻，卻不得不按下躁動，繼續念起第二遍、第三遍咒語……

終于，千絲萬縷的黑魔法光輝在封印内顯現出來，片刻後凝成無數條鏡面般的繩索，将柏所在的位置困住。

陳看到一個黑色的、似乎糅雜了諸多面孔的影子從柏身上如煙霧般析了出來，它們被繩索撕扯、束縛，在繩索的鏡面中照出無數片殘影，并在其中不斷掙紮。

魔鬼！

旁邊觀戰的勞森、約翰也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魔鬼在被照魂束縛的一瞬間，發出穿破耳膜、幾乎将人腦海鑿出個洞的尖利嘶鳴……陳整個人一麻，差點穩不住手上的魔力，好在旁邊的約翰及時召喚結界，屏蔽了他身邊一切術法能量的穿透。

陳定了定神，企圖将魔鬼從柏身上拽出來。

但被困在照魂魔法中的柏也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少爺！”勞森臉色驟變，腳步踉跄地跑過來，一把按住陳施放魔法的手，“不要傷了少爺！”

陳緊皺着眉，他意識到柏的魂魄跟魔鬼纏繞在一起，要将魔鬼從柏身體裡扯出，柏大概率會死。

可眼下的情況又該怎麼辦？

難道把魔鬼重新放回去？

“陳、陳叔……”柏意識略微清明，扛着靈魂被撕扯的痛苦，提醒道，“封、封印它！”

對！封印！

陳反應過來——當年路德皇帝臨終前用照魂控制住魔鬼後，便是用封印将它壓制在了陵墓。

“可……”陳起手召喚封印時，又意識到了什麼，“那你……”

柏：“别管我！”

柏的魂魄跟魔鬼纏繞在一起，若是封印的話，也隻能一并封印。

壓制魔鬼的封印必将消磨柏的靈魂。

陳猶豫起來。

柏忍不住催促：“封印我又不會死，不能再讓他控制我的意識……”

他在方才的片刻清明間，已如過電影般回憶起自己這段時間所做的事情：肆無忌憚地責罵下人，傷害席宸，甚至對勞森下殺手……

柏心中充滿無以言說的後怕——他甯願死，也不肯在這鬼東西的操縱下成為一具傀儡！

“它想害死席宸、也想毀了我……”柏看着陳臉上依舊猶豫不決的表情，眼角泛紅起來，“還有我的孩子，陳叔，它想利用我的孩子降世，它會毀掉整個帝國！”

“柏？”陳一時沒大聽明白。

柏眼角流出淚來，聲音哽咽道：“我已經懷了席宸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