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慶又捶着炕笑了一氣,半天才能說出個完整句子:“說吧,叫人騙去多少銀子?”
徐應悟大眼一瞪:“哥你這話說得!一錢銀子也沒使!高人對我悉心指點後,便又雲遊四方去了。”
“倒是一番奇遇。”西門慶捏起雞蛋,咬下一塊。
徐應悟等他咽下這口,才又輕聲說:“高人有言,男子過了二十五歲,陽氣便盛極而衰,人人皆是如此,此乃自然之道,不可扭轉。若到了這歲數,還指望着如十幾二十歲那般精力無窮、随意揮灑,極易損傷元氣,落下不足之疾。故而到了我這年紀,行那事應保質不保量,攢他個三五日,再酣暢做他一回,總好過日日貪婪勉強,反倒不能盡興。”
西門慶微微點頭,似在思忖。徐應悟趁熱打鐵道:“飲食上也需精細調理。須知男子陽舉,靠的是精血暢通,總吃那些葷腥厚重的,導緻氣血凝滞,不通則不舉,待要借藥石之力,那便真的……此生休矣。”
好巧這一番話正戳中西門慶心窩。他今年已二十六了。前日在李桂姐院裡,他連着胡浪了幾日,一時疲累,那窯姐兒便取了一粒藥丸喂他吃下,方能成事。此前從未出過此類狀況,他不免隐隐有些擔憂,眼下又被應二哥點破,他心裡“咯噔”一下,臉上瞬間沒了笑意。
徐應悟見他半晌無言,卻不知他這些婉轉思慮,隻得暫閉上嘴,在心裡暗暗琢磨。
書裡寫這色胚幾乎夜夜開張,有時早晚都做;家裡妻妾六人,外頭還包着占着好幾個。如此折騰了十來年,膝下卻隻一個大女兒、一個襁褓裡的官哥兒,這精子質量很成問題啊!
要提高精子質量,就得适當禁欲,堅持運動,早睡早起,這些西門慶确實一樣都做不到。徐應悟記得書裡明裡暗裡提過好幾次,西門慶其實非常想有更多子嗣。他不停找不同女人辦事,也是懷着能開枝散葉的隐秘希望。可越是這樣,精子質量越差,越不容易生出孩子來。沒孩子,他就更急着找女人,這不就陷入了惡性循環?最終他可不就死在這事兒上嘛!
徐應悟想到此節,心頭陡然升起深切的危機感,于是正色道:“最要緊的一件,便是戒色。常言道,一滴精十滴血,哥素來桃花旺盛,經年累月這麼消耗……”
西門慶擺手打斷他:“我戒不掉。”
“哥可曾試過?不試怎知戒不掉?”徐應悟又一本正經地“現身說法”,“起初我也隻抱着試試看的心态,先頭那幾日的确煎熬,可漸漸便成了習慣。隻須避免接觸那些令人起邪念的人與物,不去想那事,便可心如止水,不再蠢動。”
西門慶半疑半信,含笑問他:“應二哥最長捱了多少時日?”
徐應悟信口謅來:“足有半月餘。”
“你沒來我府上那陣子,便是在家……戒色?”西門慶的臉上倏忽閃過一絲邪笑。
“啊對。” 徐應悟随口答應。
西門慶美目一虛,笑成兩彎新月:“你戒色便戒色,非得躲着我才戒得了?”
此時恰巧平安兒垂手走來,要收碗筷食盒。徐應悟還未及反應,卻見西門慶端起那碗菊花腦,仰脖倒入口裡,也不咀嚼,囫囵着便呼噜呼噜吞咽下去。
徐應悟見狀大受鼓舞:“哥不愛吃這帶苦味的,趕明兒我叫人收些罋菜荠菜、蒌蒿水芹,擇了給哥炒肉吃。”
西門慶歪頭瞅着他,似在尋味他的神情:“應二哥為何忽然這般在意我身體是否康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