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書房跟前,竟沒遇到人。玳安兒拍腿罵道:“這倆潑猴兒死哪兒去了?平安兒!棋童兒!爹來了!”
這幾日西門慶閉門不出,吳月娘隻管照應李瓶兒,外頭全是玳安兒一力應承。他不過十八九歲年紀,平日裡在西門慶身邊跑腿答應,看似油滑嘴欠,可真遇上事兒,竟能獨當一面,徐應悟不免對他刮目相看。
見他眼下青黑、滿面倦容,徐秘書深知個中甘苦,便拍拍他肩道:“你去吧,這裡有我。事兒是忙不完的,你吃了也早點兒歇。你爹還指着你呢,這時候可不能逞強。”
玳安兒立時撇嘴抹起眼淚:“應二叔明察。我都幾天沒合眼了。爹不出來,誰來都逮着我問,我哪知道、我哪敢做主!可慌死我了!”
西門慶“啧”了一聲,白他一眼道:“這點兒事你都擔不下?往後還敢叫你管家?趕緊去把你那猴兒臉洗了吧,少膈應我!”這話聽着像罵人,實則說來叫他安心:此番你辦事得力,往後提你當管家,下去洗洗睡吧,不用你來伺候了。
玳安兒是何等機靈懂事,聞言抹了把淚,咧嘴答應着跑了。
徐應悟記起書中結局,西門府最終死的死、散的散,主母吳月娘帶着幼子孝哥兒衆叛親離,後來孝哥兒也出了家,唯獨剩下玳安兒一個。吳月娘收他作義子,改名西門安,叫他繼承了西門慶的買賣和家業。玳安兒也不負所托,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一直供養侍奉吳月娘,為她養老送終,兩人是書裡為數不多得了善終的“好人”。
西門府落得如此下場,與西門慶識人不明有很大幹系。他那些個合夥人、鋪面上夥計,幾個親近的幫閑、被他當成親生兒子傳家的女婿,一個挨個都是又蠢又壞的王八蛋;身邊明明有玳安兒、書童兒兩個年輕能幹的聰明後生,他卻大材小用,一個當車夫、跑腿兒使喚,另一個幹脆把人當個玩意兒作踐。書童兒後來卷了一筆錢逃跑了,玳安兒苦熬到西門慶死後才得以出頭。
方才徐應悟适時點了西門慶一筆,叫他留意到玳安兒的能耐與忠心,便能早早提拔這孩子,成為他生意上的幫手。等張松考個功名,便又能在官場上輔佐西門慶,延續他的政治影響力。這樣一來,即便西門府男丁稀薄,也能在這清河縣紮根沃土、基業長青。
事業傳承本來就不應該靠血緣與裙帶關系,這一點對古代人來說很難接受,卻是經過革命實踐檢驗的真理。徐應悟暫時無法說服西門慶,隻能默默替他做這般打算,想着終有一日他能明白自己這番苦心。
西門慶來到裡間,踢掉腳上皂靴朝榻上一歪,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反正沒有旁人,徐應悟這才放下身段,坐在榻邊拍拍他腿道:“慶哥兒你過來,我抱抱。”
西門慶膝蓋一拱,彈開他手:“請教閣下尊名?我記不得了。”
“你記不得不打緊,”徐應悟朝他裆下掏了一把,咬牙笑道,“它記得!”西門慶弓腰護住要害,兩人鬧做一團。
西門慶怕癢,被他撓得嗷嗷亂叫。徐應悟把他兩邊腕子按在榻上,坐他大腿上壓着他問:“記不記得了,嗯?我是誰?”
“你是我的兒!我和婊子生的野種!”西門慶罵道,“你娘将你拉在茅坑裡,叫我撿回來的,你忘了?!”
罵髒的徐應悟哪是他的對手,隻得伸手鉗住他臉頰,把他嘴巴捏得噘噘着,疼得西門慶扭着身子掙紮。
兩人瞪眼對峙半晌,氣氛竟起了變化,徐應悟漸漸松開手,兩人又抱頭親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