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妖精祖宗!”徐應悟嘟囔道,“弄得這身髒污,叫外人瞧見了怎生過得?”西門慶懶懶笑道:“待車一停,便叫平安兒搬我衣箱來,就說咱兩玩牌,我把衫兒褲兒都輸給你了。”
徐應悟伸手除掉他半披的衣裳:“還不快脫下來?”兩個人又脫得□□,所幸時值盛夏,赤條條倒也涼爽。徐應悟将髒衣褲緊緊打成個包袱,待車穿進樹叢中時,便叫西門慶撐開竹簾,用力将那包袱擲入密林中。
西門慶打橫靠坐在車廂壁上,兩條長腿朝徐應悟大腿上一擱,彎眼道:“應二哥怕是要歇足十天半個月了。”言罷仰面大笑。徐應悟作勢要打他,兩人四隻手抓着推搡,鬧着鬧着又看對了眼,抱頭親在一處。
這“十天半個月”還有個來曆。自打兩人約定一日一次,徐應悟言而有信,可每回事成之後,徐應悟都怕他受傷遭罪,總要說一句:“這下好好歇歇吧,最起碼歇個十天半個月”。可每每不出三日,便被西門慶撩得火氣,随了他的心願。
“你當我不想?挨着你身子,我便甚麼主意也沒了。你隻一味貪歡,可那處本是出口,并非入口,若用得勤了,出血還算小事,萬一受傷開裂,你可知要遭多大的罪?我想想都後怕,你隻不當回事……”徐應悟與他對面摟着,苦口婆心唠叨起來。
西門慶抱着他頭笑了半晌,忽又巴巴瞅着他正色道:“應二哥,你變了,變得太好,好得叫我不敢信。我想想便怕,怕你是假的,怕你哪天撕下張人皮,變作惡鬼,血口吞了我去……”徐應悟一聽,又在心裡把那不做人的應伯爵臭罵一頓,抱着西門慶心疼無比。
“我怎舍得?我怎舍得!”徐應悟一下下吻他額角、眼簾,鼻酸道,“你就當從前的‘我’死了,往後我活着一日,便疼你一日,再不……”
兩人正你侬我侬,忒煞情多,車卻停了。平安兒在外頭請到:“爹,前頭到關口了,夏大人叫您官服上馬哩。”
西門慶清清喉嚨道:“去把我衣箱拿來,浸兩塊手巾我擦擦汗。”平安兒答應一聲跑了,徐應悟長出一口氣,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是為作别。西門慶道:“應二哥與我一同上前騎馬罷,難得進京一趟,總得看看光景。”
徐應悟隻搖頭:“我一介布衣,怎可與您二位官爺一道兒?我連個秀才方巾都不配戴,人都不知把我當甚麼看。”
西門慶笑道:“等把我那緞子忠靖巾與你戴着,人問你,隻說是我的大兒子,可好?”徐應悟氣得要撕他嘴。
須臾,衣箱搬來,西門慶推開車門接進來,平安兒一眼瞥見四條大腿光溜溜排成一行,驚得下巴一縮,慌忙掉過頭去不敢看。西門慶沉聲道:“眼珠子,舌頭,哪一樣兒剜了也再長不出來。”平安兒吓得撒腿便跑。
兩人擦抹幹淨,衣冠齊整下得車來,徐應悟替西門慶系好曳撒腰帶,西門慶交待他去相國寺客廂下榻,與他約好二更天再會,依依不舍正待再道聲别,忽聽有人喚道:“西門大人,應先生,學生何永壽失迎了。”
兩人齊齊轉頭,見一不上二十歲、粉面朱唇、能掐出水兒來的素衣公子,正拱手笑盈盈向他們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