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慶将一根手指伸進他脖子與釘在榻闆上的皮帶之間滑動:“别亂動。松松兒的,勒不着你。”
徐應悟圓瞪雙眼震驚無比,好半天才緩過勁來,氣得破口大罵:“西門慶!你他媽有病?!放開我!操你媽西門慶!給老子解開!聽到沒?!解開!”
西門慶置若罔聞,翻身騎在他大腿上,眼帶笑意解開他褲帶,掀衣露出他腹肌來。
“我應二哥哪來這身筋肉?”西門慶一邊在他腰腹上摩挲,一邊骨嘟着嘴嗔道:“沒遭道的野漢子,騙得我好慘!”言罷彎腰在他臍下嗦了一口。
徐應悟禁不住嘶吼出聲,隻覺渾身血液沸騰奔湧直沖向那處,瞬間麻了指尖。
“我不是你應二哥。”徐應悟靈台失守,淚水順着眼角劃過耳廓,“我叫徐應悟。”
“徐應悟,徐應悟……”從他口裡說出的這三個字,明明細語呢喃,卻如同聲聲驚雷炸響在徐應悟耳畔,令他一時間神魂颠倒,心跳如鼓。
突然間,眼前天旋地轉,視線一片模糊,徐應悟勉力睜眼,卻見身邊人換了裝束。不知為何,西門慶竟除去冠帶、剃了平頭,身上半披着的白絲裡衣,也換成了一件領口大張的……白襯衫?!
“徐應悟,徐應悟,”那雙妖娆媚眼光彩如故,“你們男同都這麼快嗎?哈哈哈哈……”
徐應悟腦中浮出一個令他驚心動魄的名字,紀曉聰!他向眼前人伸出雙手:“紀曉聰,救我……”
“No,no,no,no……”那人搖晃食指咂嘴搖頭道,“親是不可能親的,親了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了。”
徐應悟急道:“紀曉聰,幫幫我!帶我回去!紀曉聰!”
“應二哥?應二哥!徐應悟!”西門慶“啪啪”拍着他臉頰,将他喚醒。徐應悟再次睜眼,隻見西門慶又換上古裝,正一臉焦急地殷殷望着他。
“醒了醒了!”身後孫雪娥撫摩着自己胸口,心有餘悸似的嘟囔道,“天可憐見……”
原來,午前玳安兒拿了曼陀羅花回到竈上,請孫雪娥使砂鍋熬煮。孫雪娥纖纖十指捏起一片幹花瓣投入沸水中,正欲蓋上陶蓋兒,玳安兒伸脖兒嚷道:“恁大罐水,一片哪夠?四娘何必吝惜這幾錢銀子,咱家不差這些。”說着抓了小半把丢進鍋裡。
曼陀羅花産自西域,鋪上幾年也難得來一批貨,這手心大的淺淺一捧,便要十兩銀子。也是西門慶财大氣粗,換了别家,縱使把人疼得咬掉塊舌頭,也未必舍得使這金貴藥材。
殊不知藥毒一體,曼陀羅花既能麻痹止痛,亦有緻幻之效,差别全在這劑量上。任醫官這混沌庸醫,隻道這玩意兒價比黃金,自然不會有人拿它當艾葉紫蘇、不要錢似的使,便大筆一揮隻寫了“曼陀羅花煎水内服”這幾個字。
于是乎陰差陽錯的,徐應悟服下了足以令他神昏谵妄的湯藥,不僅睡了整整一日,夜裡又生出幻象來。
西門慶守在他身旁一步未離,眼見他猝然驚醒、發狂咒罵,嗚嗚咽咽淨說些胡話。
他說他叫“徐應悟”,想是在外時被姓徐的顯貴人家收養了,倒還記得将原生姓氏放進名兒裡。西門慶見勢不妙,急忙趕玳安兒再去請任醫官,一面緊着呼喚,這才叫醒了他。
徐應悟瞠目愣怔了半晌,終于回過神來。他正要發作,稍一用力,頭竟擡了起來。他舉起胳膊,又踢踢腿兒,原本縛住四肢的皮帶蹤影全無,他與西門慶兩個也都衣冠齊整,不像剛幹了那事。原來隻是一場夢,夢見西門慶……不,不是西門慶,是……紀曉聰!
紀曉聰這個名字,像解鎖一段沉睡記憶的密碼,久未顧及的一些重要的事,瞬間湧上徐應悟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