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守備橫刀一攔,沖西門慶兇惡道:“提刑大人留步。你兄弟與賊交涉,我豈能不留個後手?你好好兒在此與我守城便是,省得他投了敵、再不回來了。”言罷一甩頭,手下兩軍士沖将上來,左右将西門慶帶住。
徐應悟才要發作,卻見何永壽沖他鄭重點了點頭:“應先生去罷,這裡有我,放心。”不知為何,徐應悟一念之下便覺他可信,事關緊急,一時無法細想,隻得如此将就了。
西門慶在他身後踢腿掙紮,破口罵道:“挨千刀的賊臭肉!又丢下你爹!你臉上開的口兒是屁股門子?說話全像放屁……唔——唔——”想是被周守備塞了嘴。
徐應悟攜玉昆子一路往西門府疾走,一路與他悉心交代,見到公孫勝後,如何騙他說西門慶有意投誠梁山、請晁天王與幾位頭領過府相商。眼看要到西門府門首,徐應悟攬過玉昆子肩頭,湊近小聲道:“草墊子下是紮實土地,一眼看來是地的,皆為陷坑。切記切記!”
那邊廂,玳安兒随公孫勝一行六名梁山頭領,并幾十喽啰,晌午時便扮作行腳苦力、南北貨郎,分批進入清河縣城。城中百姓奔走相告,說梁山賊匪将至,縣令老爺發出告示,有親的往鄉下投親,無處去的在家鎖閉房門,設法自衛。晁蓋見狀便知宋江此行大抵落空,卻并不差人回報,隻令手下親随分頭藏匿城中,待大軍過後,再四下放火而起,趁亂打劫。
公孫勝一心挂着西門慶那些娈寵,便不停在晁蓋耳邊絮叨西門府之富貴奢華,晁蓋禁不住誘惑,遂與幾位頭領親自埋伏于西門府左近,預備伺機而動。眼見清河一縣已有防備,晁蓋不得不謹而慎之,不敢貿然下令動手。
玳安兒與他們蹲了大半日,天都黑了,這幫人仍不跳入甕中,他不禁有些着急。正待要再撺掇公孫勝幾句,忽見應三與一清俊道士挨肩走來。玳安兒納悶道,應三怎的沒逃出城?卻又眼珠一轉,指着他二人對公孫勝道:“先生您瞧!西門慶連道士也要,稍微有點兒模樣的,他從不放過。”公孫勝定睛一看,吸氣詫異道:“玉昆師弟?”
玉昆子與那“西門慶”親親熱熱一同進門,不多時便隻身打府裡出來。公孫勝望之不免起火,心道這小賤人在我面前一副三貞九烈的正經兒模樣,到頭來還不是叫這西門慶得了手?一時嫉恨難耐,便輕身尾随玉昆子走了兩條街,将人堵在一偏僻巷落裡。
玉昆子聽徐應悟說公孫勝也在城中,隻覺不可思議,眼下公孫勝竟當真出現在他眼前,令他不禁愕然震驚,倒顯得十分真切。按照徐應悟授意,未等公孫勝開口,玉昆子便拍腿大呼“巧了”,說西門千戶大人有意投誠梁山,打聽到玉昆子乃公孫先生師弟,便求他從中說合引介。“貧道才向西門大人直言,我與大師兄久未蒙面,年少不懂事時又曾沖撞于他,此事委實難辦。不承想大師兄竟從天而降,想來大師兄修煉有成,已參透天機?”
看官不知,羅真人唯恐徒弟本事大了欺師滅祖、為禍人間,從不偏愛哪一個,因而每個徒弟都隻教其中一樣兒本事。玉昆子學的是金石煉丹,公孫勝則專擅觀星望氣、讀天之術,旁的本領,甚麼兵法智謀、未蔔先知統統都是唬人的。
幾年不見,玉昆子出落得愈發英俊挺拔,公孫勝瞧着好不歡喜,又聽他誇自己道行高,言語間似對過往有所追悔,不禁目蕩神搖,瞬間破了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