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勒打了個響指,腳下的地闆立刻開始劇烈晃動起來,下屬因這一變故跌坐在地面上,還沒來得及站起身,一株巨大的藤蔓便拔地而起,快速生長的枝葉蔓延到了整個房間,下屬在這些迅速生長的藤蔓間躲避着,戰戰兢兢的逃了出去。
埃勒看着因植物生長而不斷變形的牆壁和地闆,轉身向外走去。
計劃可以進行下一步了,多年未見的舊友到底變成了什麼樣子呢?
尖銳的葉片深深嵌入牆壁,植物根莖迅速填滿了裂縫,埃勒打開了建築内所有的權限,背着手順着不斷蔓延的藤蔓向下走去。
簌簌草葉摩擦的聲音格外刺耳,深嵌骨髓中的鈍痛讓埃勒皺起眉。
——
耳邊的風聲呼嘯而過,應铎匆匆騎上了摩托,咆哮的引擎轟鳴聲震耳欲聾,應铎一邊扯下了身上那條該死的裙子,一邊加快前進的速度。
“他失去理智了。”
明明是罹患絕症的病人,但荀揚仍然有着一身蠻力,應铎試着攔住荀揚,讓後者理智一點,可荀揚什麼也聽不進去。
應铎不敢放任荀揚一個人去硬闖雪牙幫總部。
雖然研究所大勢已去,但雪牙幫仍不是能随意招惹的家夥。
菲拉德爾對這個結果也感到意外,在理性的分析中,荀揚應該是墨守陳規的冷靜智者,但被解開束縛後,僅僅因為一則舊日影像,荀揚就決定清算一切。
人類總是有着奇奇怪怪的念頭,菲拉德爾試着理解,開口道,“荀揚先生不是沖動的人。”
“他當然不是,但那幫人在他的雷區蹦迪。”
前方的建築越來越近了,應铎再次加速,對菲拉德爾喊着,“你看得出來吧,妹妹對荀揚來說很重要。”
“妹妹?”菲拉德爾念出了這個陌生的稱呼,“隻是因為這一個變量嗎?”
“不然呢,那是他唯一的家人了。”應铎皺眉想要斥責菲拉德爾,但話剛到嘴邊,應铎突然意識到,菲拉德爾并不是人類。
菲拉德爾不理解這個問題太正常了,應铎扯了扯嘴角,低聲道,“你沒必要深究這個問題。”
“可我想要明白這個問題。”菲拉德爾短暫的沉默一陣後,緩緩道,“我從沒有打算隐瞞,我是來自研究所的收容物,誕生的意義就是為了實現他人的希望。我的創造者希望我完美,他為我挑選了最優秀的基因與細胞,不斷排列組合,以期望創造出完美的造物。”
應铎沒心思聽菲拉德爾的故事,但當應铎聽到“造物”那兩個字之後,腦袋裡不可遏制的回憶起了剛剛在電子屏上見到的那具軀體。
沉睡的美人靜靜躺在研究所冰冷的實驗台上,他的長眠永無盡頭,幾乎可以和死亡劃上等号。
“我沒有媽媽,也沒有妹妹,我是一串被設計好的基因序列,誕生這件事對我來說毫無意義。”菲拉德爾深呼吸,突然将主角的頭銜扣在了應铎身上,“我有時候搞不明白你在悲傷什麼,人類好像總是會被情緒左右,你會消極,你會憤怒,我實話實說……你的那些情緒在我看來都毫無規律。”
“我的壞情緒影響到你了?”應铎幹笑兩聲,不耐煩道,“你是來和我抱怨的?”
“我沒有抱怨。我隻是想告訴你,當你低落時,我也會難過。”
刹車聲響徹在周圍,疾馳的車輛因慣性還在向前行駛着,應铎跳下摩托車,并沒有對菲拉德爾剛剛的話語發表什麼評價。
應铎擡頭看了一眼面前的建築,想要維持平靜的表面。
但當應铎向前走出一步後,追上來的情緒還是輕而易舉的将應铎吞沒。
應铎從不肯承認那些軟弱,在47街摸爬滾打的七十幾年裡,應铎什麼沒見過?
那些人因為舊事厭惡疏遠應铎,應铎自己也困在濃濃的愧疚中無法自拔。
在人生的前半段裡,應铎從未得到一聲真誠誇贊又或者是關心,在47街裡,被驅逐、被惡語相向才是常态。
但有那麼一天,一個人出現在了應铎的面前。
雖然他有着改不掉的自大和冷漠,但他總能說出讓應铎心酸的話語。
“我的事情和你無關。”應铎回過神來,皺眉繼續向前走着。
菲拉德爾不理解應铎的反應,他急着反駁,“不是的,我——”
“不要和我有牽連,菲拉德爾,你會變得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