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你來說很重要嗎？”應铎停在了原地，問出了一個被困擾十年的問題，“為什麼，你為什麼會選擇我呢？”

菲拉德爾是突然降臨的，應铎從沒向惡魔許下心願，可惡魔還是到來了。

“因為你需要我。”菲拉德爾回想起了人類最後的話語。

【不要……孤獨……】

人類的話語早已破碎在喉嚨裡，眸中的生命之火快速熄滅着，菲拉德爾注視着已經被靈魂抛棄的軀體，決定滿足願望。

“我是個講道理的惡魔，回應召喚後，一定會幫人類實現願望的。”菲拉德爾自回憶中抽離，輕聲對應铎道，“你已經支付過代價了，所以隻需要享受就好。”

“我什麼時候支付過代價？”應铎聽不懂菲拉德爾的話，出聲問。

“就在十年前。”菲拉德爾以為應铎有了新的想法，笑着說，“如果你想要給我小費，我當然願意，但我這次不想要人類的貪婪了，我想要人類的愛。”

應铎感覺到心髒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捏緊，應铎張張嘴，還沒開口就被菲拉德爾搶先問道，“你能給我愛嗎，人類？”

“惡魔不需要愛。”應铎幹巴巴回答。

“不，惡魔需要，愛是很美好的東西，愛會讓我變得完整。”菲拉德爾否認道。

應铎說，“你現在不完整嗎？”

菲拉德爾說，“當然，我的靈魂始終孤獨，範應铎先生，你知道的，我已經死了，靈魂脫離軀體的束縛後，虛無會讓我迷失自我，所以，我需要你幫我尋找真正适合我的軀體。”

應铎說，“我有點聽不明白了，菲拉德爾，你到底需要愛還是軀體？”

菲拉德爾說，“愚蠢的人類，這兩者之間沒有區别，我既需要愛也需要軀體。”

應铎說，“有必要說的那麼文绉绉嗎，和你說話總讓我摸不着頭腦。”

菲拉德爾說，“你可以理解我的，範應铎先生，你是我選中的人類，是我最喜歡的小老鼠。”

應铎說，“噫——不要那樣稱呼我，我不在乎你選沒選中我，我沒有義務為你工作，我隻想擺脫你，聽明白了嗎，菲拉德爾。”

菲拉德爾歎息一聲，幽幽道，“你傷了我的心，但我仍然期待着你讓我變得完整。”

應铎擰眉，悶聲道，“在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多人類，你去挑選别人給你帶來愛或者是軀體不行嗎？”

菲拉德爾說，“不行，我隻認定了你，我實現了願望，按照你們人類的禮節，你應該回報我。”

應铎抱怨着，“你又不是人類——”

菲拉德爾強調道，“是的，我是被人類創造的惡魔，但你還是應該回報我。”

“随你便吧。”

應铎懶得回應，現在隻想一個人呆着。

但應铎身邊的鬼魂并不會放任應铎肆意妄為，在應铎走出三百米的距離後，菲拉德爾适時的開口了。

菲拉德爾說：“走太遠你會迷路的。”

他不是健談的人，無端挑起的話題無聊又呆闆，應铎悶聲忽視他，他也不惱，遠處的天空傳來轟隆隆的雨聲，菲拉德爾想：一場大雨很快就會到來。

“你沒有傘，範應铎先生。”菲拉德爾呆愣愣的念出了這句話，應铎悶頭前進的動作頓了頓。

應铎說，“少煩我，菲拉德爾。”

應铎一個人走在蕭瑟的街道上，與迎面的冷風撲了個滿懷，應铎早就習慣了一個人。

菲拉德爾再次品嘗到了那種酸溜溜的情緒，他知道應铎一直以來都在試圖舍棄那些無用的情感，無意義的情感會成為戰士的軟肋，菲拉德爾也贊成應铎把他們丢棄在角落，可人類就是這點不好，他們總是掌控不了自己的全部。

應铎常常被悲傷籠罩，菲拉德爾不得不體會到了他許久未體驗過的無助感覺。

過去的記憶告訴他，他不曾流淚，他也早已忘記了鼻腔發酸，眼眶發紅的感覺，上天仿佛不忍心他五感三缺，将他與另一人的情緒相連。

“研究所的人都是這樣的嗎？”應铎擡頭看着遠處厚重的雲層，眸中是化不開的悲傷。

菲拉德爾猜測着應铎的想法，出聲問道，“荀揚先生的行為吓到你了嗎？”

驚雷劈下，發出刺耳的聲響，應铎淺色的眼睛短暫的被閃電的白光照亮，菲拉德爾預感到了風雨。

冷風吹紅了應铎的眼睛，應铎苦笑着搖搖頭。

下一秒，大雨悄然落下。

暴雨傾盆，濃重的霧氣夾雜着寒冷撲面而來，濕冷的觸感讓人不适，外套翻飛，衣領亂擺，應铎被這突兀的暴雨從頭澆到底，眼皮被雨水壓的擡不起來。

雨幕隔絕了一切，急促的雨點自高空而來，洶湧的向着地面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