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澄腹诽，微微笑着打直球問：“你們公司也想挖他嗎？還真是個香饽饽。”

負責人想半天也沒想明白自己是哪點暴露，她擺手：“沒想啊，怎麼這麼說？哈哈。”

姜澄忽略客套話：“姐，不用騙我，我做過背調，他商業價值蠻高的，肯定不止藍海觊觎。誰不喜歡銀子呢？”

姜澄哪裡有時間做背調，不過是詐她一詐。負責人看姜澄完美無縫的演技，嘴硬氣勢短：“沒那回事。之前公司确實想過，他紅啊，做個個人IP推流。不過他拒絕了，也許是在合約期不能簽，也許是單純和我們公司理念不合，人家哪看得上我們。”

言外之音，之前拒絕了，可能是合約期的原因，現在還想試試。什麼“看不上”的，不過是主理人謙虛罷了。

藍海有比主理人影響幅度更廣的IP部門，互為競争關系，但姜澄心中一動，湊上前去：“他看不上，我們可等着垂愛呢。以後有機會，不如和我們合作。藍海的IP部門總有賽道不夠垂直，公司内部事也多拖拖拉拉，找個可靠乙方可太難啦。”

主理人的心情拐了山路十八彎。她以為姜澄已經做好搶人準備，沒想到最後是和初揚搶合作？這種被大公司的部門求垂愛的感覺可真不錯……不是，其實她應該是準備兩個一起搶吧？初揚和IP合作她都要，嘴上嫌棄自家公司，可能藍海裡的IP部門也是她的預備役。

姜澄年紀不大，胃口挺大。

主理人想通，表情凝噎，低頭吃了一口菜。

姜澄微笑着着轉回去，專心對付自己面前那道獅子頭。期間偶有聊天，都不再完全由工作占領，鄰座還誇姜澄吃得好看可以當錄播嘴替，不知道是不是順嘴在胡說。

總有人敬酒，饒是姜澄每次喝的不多，也感到有點煩酒，隻是人家來碰給她，她少不得敬回去。撤餐時，她已兩酡微紅，輕薄如霞的顔色墜在腮邊，端得是一副微醺美人圖。

餐後甜點是杏仁奶凍，綴一點檸檬馬斯卡彭，拼盤的感覺有些清甜，姜澄捏勺子小口吃着，又在琢磨配方到底是哪裡神奇。

正餐時間奏響背景音樂的鋼琴和大提琴手落下德彪西不知哪首曲子的最後一個音符，謝幕退到後台。

主持人這才上台，調暗一度光，預先備好的項目招商信息播放。頭一個就看得姜澄哭笑不得——機械工程×土木工程學生的悲歡愛情故事。

故事講述了一個畢業于機械工程的男生憑借自己的努力在大公司站穩腳步，曆盡千辛萬險，終于與公司總裁的土木工程女兒相知相愛的故事。

是套了言情皮的大男主文，大概是甲方爸爸的定制劇本，懸浮得一時找不到受衆群體。男主沒有機械工程的專業素養，女主也沒有土木工程的氣質——單看介紹，西裝革履的男主大一就開始在人工智能的賽道上深耕，女主則每天羊皮靴天鵝裙出入公司。

機械工程出身的姜澄表示接受無能，她沒見過本專業不進學校廠子就深耕人工智能的人，也沒聽說過無需學得滿身土渣，不曾滿腦子打灰的土木工程人。

不知道為什麼要把這種題材放在第一個案例，也許是老闆特别滿意吧。

姜澄無語一笑，大概能想象得到方案敲定的場景。

編輯和出品人站在辦公桌前彙報，甲方不語，隻一味地刻薄。

翻頁再看落款，姜澄笑不出來了。出品招商方正是姜氏集團旗下主業出品劇集的澄陽影視。

澄陽影視是專門出品優質影視的公司，作為姜氏旗下的得力幹将，年盈利少說百億，甩藍海這種中型公司幾十條街。包攬電影、電視劇、動漫、高質量MV等各方面優秀影視作品，說是國内的龍頭老大也不為過，一直以來都是業内标準。

她看過澄陽出品的劇集，多數文本考究，團隊齊心協力的痕迹明顯，從來不曾犯過把現實化為懸浮的錯誤。

觀衆們如果看到集流量和口碑的公司這樣的作品，姜澄敢保證，這部劇的主演會在鬼畜區被血洗至少半年。嚴重一點，引起股權劇烈動蕩也不是不可能。

也不知道澄陽發生了什麼，上層像吃了毒蘑菇一樣一拍腦袋做出這種東西。

她收回目光，默默研究那碟杏仁豆腐。

除了業内人員，宴會中還有一些快消品牌的公司代表，是以資方的身份出現。姜澄接觸了幾個，都是新晉“追随者”型公司，不具有自己的創新能力，容易被掣肘，短期合作還行，長期合作必定有資金鍊斷裂的風險。

主持人介紹完工科愛情故事，又宣幾部古裝諜戰等劇，姜澄恍然，劇目按公司咖位排，主辦最後，以示尊敬。

主辦是B市另一家影視公司，正在轉型的風口，急需通力合作獲得成功。按理說應該也給綜藝部門遞了邀請函，可似乎那邊沒有人來，為顯美觀，椅子被臨時撤掉。

可以理解，藍海綜藝部今年預估營業額會翻三倍，飛躍至少二十億，市值約能進入二百億大關，睥睨相當多中小型公司，有資本不來也不會被記恨。

姜澄晃動酒液，敬一杯遠不知在哪裡的幸運哥。

“阿嚏！”姜哲從文件中擡頭，狠狠打了個噴嚏。

散場大概是在晚上九點，有合作意向的公司代表三兩一起，不急着離開，就還坐着。像姜澄這樣部門沒有已經準備完好項目公司，也就參谒完畢，準備打道回家。不過……

酒意讓姜澄喪失了一些痛覺，可還沒喪失理智，她還記得和她一起來的人，大概在三桌之外，此刻的初揚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