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澄在桌下略活動腳踝，确認沒什麼大問題後扶着椅背站起來，腳步穩定地向外走，同時觀察初揚還在不在。

沒看到。

她攔住一個侍者，比劃：“您好，請問有沒有看到一個這麼高的男生？叫初揚。”

侍者搖頭，她半伸手預備好随時扶住眼前大小姐：“沒有呢，您有離開的車嗎？車鑰匙可以給我，我去為您開車。”

姜澄歎氣：“我和司機一起來的喲，司機現在消失了。”

她作勢扶額，明眸一轉，兩靥暈笑意，指尖點在侍者手上。侍者手背麻酥酥的，像過了一道電流，她依舊是得體的微笑：“您要不先坐着休息一會兒，我去幫您問一下人在哪裡？”

姜澄心滿意足地收回手：“這可謝謝你了。”

她坐在沙發上，垂眸算時間，侍者一去五分鐘都沒有回，姜澄略感失望，順着侍者離開的方向走過去，鞋跟哒哒。

侍者離開的方向是工作人員專用通道，姜澄心情不錯，腳步不再沉滞，反而輕俏許多，她輕輕推開安全門，一閃身飄進通道。

通道裡聲音很亂，因為回音大，對講機通知哪桌還沒準備走或是需要什麼的聲音反複逡巡，無端給人一種“必須悄悄行動”的暗示。沙拉聲遮住姜澄放輕的高跟鞋聲音，她像一隻松鼠，輕手輕腳向前走。路過洗手間，姜澄瞥見人影，一掀簾子就飄了進去。

女洗手間很安靜。這會兒沒有人在，姜澄對着大光明鏡子，發現唇妝脫落，一時忘了初揚，摸出口紅仔仔細細地補上。她手勁兒不勻，怎麼也塗不出初大化妝師的輕薄感，用指肚揉半天，總覺得缺點什麼。

走廊的聲音不知何時變得安靜，姜澄發現自己有點幻聽。她好像聽到了初揚的聲音。

初揚話不多，聲音是好聽的，這把嗓子拿去出ost可以大賺，深情情歌也可，清軟甜歌也可——姜澄已經想好簽了初揚要怎麼分配他所能帶來的利益，首先是絕對不能讓其他部門染指，先給她手下代播影視劇唱一圈再說。

又想遠了，姜澄回神，還是覺得自己幻聽，初揚壓低的聲音真真切切，他仿佛有些怒意，又強忍氣憤着在解釋什麼。

姜澄幻聽一回牆角。

初揚旁邊還有人，總不說話，牆那邊隻有初揚在無奈求放過。

經理頗感傷心，在初揚準備離開的時候才開口，一張嘴聲音不男不女雌雄莫辨：“我知道，你是生了我的氣，還不肯放過我的心，你來摸一摸就知道我對你有多真誠，來，你來！”

上天，這是性騷擾！

姜澄聽得火起，一個藝人，最重要的就是商業價值，而強迫又必然銷毀這種價值。姜澄認為自己必須英雌救美，這麼适合産出經濟價值的人，她說話還得在心裡轉兩個彎，可這不男不女的聲音居然想染指姜澄的金饽饽！

她踮踮高跟鞋的舒适度，跺着腳就轉進了女洗手間對面的——男洗手間。

幸好裡面沒有别的人，初揚和一個矮胖人士衣裝整齊地站着，矮胖人小勁大，捏着初揚的手往自己的胸口放，另一隻手抓着初揚的衣袖，一副“我之衷情蒼天可鑒”深情。

初揚往回縮手，堅決不碰矮胖人士的胸口，手背和脖頸青筋畢露，正作全力抵抗。

姜澄氣勢洶洶闖進來，吓了二人一跳，初揚看看洗手間後隔闆大開的廁所，又看看光鮮亮麗像隻系絲帶天鵝的姜澄，眼睛瞪大不少。而不男不女人士則是實打實跳起來，手一松，下意識捂住自己的胸口，尖銳的嗓子開鳴：“來人呐，來人呐！”

太監音聽得姜澄心煩，她把鍊條手包甩得虎虎生風，直接向着矮胖男打過去：“給我閉嘴。”

這人是可以打的，姜澄已經确定，最差的應對可告他性騷擾，最簡潔地震懾到他不敢多事也容易做到——初揚前公司高層，沒有靠山，随便打。

鍊條包攻擊力有限，矮胖回過神來便惱羞成怒，試圖反擊回去：“你幹什麼！”

姜澄練過散打，擦臉拳頭到來的時候喚醒了她在少年宮度過的身體記憶。

她反抓沖來的拳頭，側身，擰腰，借力，甩腿，蹬出。一個流暢的散打基本功動作甩到矮胖的側腰。得虧豐厚的脂肪保護，他甚至沒受傷，隻是肉疼點。

但這麼點疼也壓垮了他，他怕自己已經被打死了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流淚：“初揚，你心裡是真沒我，我隻是想讓你和嚴總交個好朋友，你就叫打手來打我！”

初揚反應過來的瞬間就要拉開矮胖，拽住矮胖後脖頸的同時，姜澄的側踢已經不約而至，初揚沒空理戲精男，他憂慮道：“你的腿……！”

姜澄下意識甩的是那條受傷的腿。

像是才回想起腳踝受傷，姜澄後知後覺般感受到藥力消退湧上來的痛意。這股生理性疼痛沖得她眼淚汪汪：“嗚！”

這算什麼？傷敵八百，自損一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