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規劃,今天是某部A級項目的選角時間,選角導演和總導演協調了時間,試戲地點就在本層最大那間會議室。
深覺自己剛才在人事安插人手的選擇做得對,姜澄呼出一口氣。第二批面試也安排在今天上午,姜澄不能顧頭不顧尾,兩邊會議隻能去一個。
面試時間是昨天晚上定的,HR被姜澄提醒,不敢再做小動作,遂立刻在面試結束後私信姜澄通知時間。
沒好到哪裡去,還是遲了,兩邊不能調整的選人活動撞檔,怎麼想也知道HR心偏到太平洋去,姜澄強忍下白眼的沖動,給HR發去三個句号。
HR喏喏不安,知道自己踢到了鐵闆,趕緊說自己已經通知魏珺鳴面試過關,盡快到崗簽勞動合同,一周試用期過後立即轉正。
姜澄要來第二批面試資料,簡單一翻,縱然有亮點也未必适合她,男性太多,去了也雞肋,這才決定放棄第二批人,就魏珺鳴了。
同時,HR心中大罵姜哲,拉攏自己時說得好好的,利益許諾,答允她裡子面子都好看,但當姜澄表示她要給自己難堪時,姜哲居然全程老神在在不說話!
HR看出來了,姜哲身上有公子哥兒毛病,在自家公司待得久,出現太子心理。無論做什麼都自知别人都隻能依靠他這個即将繼承家業的人,并不怕在公司内得罪下屬,向來隻畫大餅而不應準諾言,妥妥的望梅止渴做派。
姜耀則是什麼都是家裡給準備好,全家托舉皇子登基,不過金融炒股有一手,昂着的腦袋從沒正眼看過人,誰讓他血緣關系離姜豐昇最近,姜豐昇親弟弟的乖孫子。
意外的是姜澄隻青澀在年紀,還以為她家做快消代理不出幾代就會徹底轉向退出商界,姜澄沒有接受家業的計劃,進這個圈子居然也能陰陽怪氣得好不自在,說話夾槍帶棒,頗有姜豐昇不悅時的陰陽之氣。
難道這就是天賦異禀?
HR悄悄思索着,内心的風向已從聽信姜哲大餅轉向中立,收到姜澄說自己撞檔,放棄面試的消息時還是出了一身冷汗——她畢竟是人事部門的,消息自然靈通,影視部今年大概有幾個項目都在她掌握之中。她昨天通過影視部項目組系統預約會議室推算姜澄行程擺她一道,就是給姜哲的投誠之作。
姜哲自然不知道HR心中大罵他的事,在來公司的路上猛打兩個噴嚏,懷疑自己受了涼。
面試開始時,姜耀看到姜澄沒來,便問HR她去哪了。按理HR不應該知道總監行程,隻能左言右顧其他說姜澄有其他安排。
姜耀一向線上人模人樣,線下原形畢露,他不屑撇嘴:“怕不是完不成利潤評比,正在瘋狂旋轉工作吧,怎麼安排的,居然還能撞了時間!”
被歪打正着說中的姜澄已經坐在會議室,趁着其他人還沒來,長長打了個哈欠。
部門總監并不同時任職項目制作人,但這部劇實在特殊,姜澄不得不來盯着。
原因無他,演員裡有大量關系戶。姜澄看了部門分析,相當長篇幅指出演員沒有實力對收視率造成的影響,她本就是外行,真開始項目動土時,手上這點權利不過是虛張聲勢。她不是怕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而是怕熬一鍋老鼠屎,到處都是她惴惴不安的導火索。
因此當導演帶着小便帽眯縫着眼睛擦眼鏡上起的霧時,黑漆漆會議室中,窗簾拉得密不透光,姜澄開着電腦坐在桌子後面,僅有的電腦光照亮她有些疲憊的臉,像一尊坐在會議室的幽靈。
姜澄向他幽幽一笑:“曾導。”
曾導來時遇到公司裡的人,曾純跟他聊天,方才得知姜澄第一天大鬧辦公室第二天坐輪椅的事迹,上班未滿三天,已榮膺“瘋婆子”稱号。
曾純自知自己才名不高早被領導不喜,隻是實在喜好收點小錢,故而貪名在外。正是心虛之時,見姜澄陰恻恻,也是吓了一跳,他戴上眼鏡,摸索着打開燈,光線鋪開,照亮他斑白兩鬓。他呵出一口氣,确定姜澄是活人:“姜總監,你怎麼不開燈啊。”
姜澄沒回答,站起身,伸手拍拍身邊的座位:“您請坐。”
她新官上任急需威懾,必然到處殺雞儆猴,曾純明白。看着姜澄神情,難免思慮把火燒他身上,他曾純捏緊兜裡剛接過來的卡,自覺姜澄應該手申不了那麼長,半是警惕半是寬心地坐下。
姜澄待他坐下才伸手:“久仰大名。”
曾純哈哈,回禮握手:“過獎,過獎。”
他好歹緩過口氣,定睛一看,姜澄電腦上用大号字體排版,寫着的正是他的個人信息,連上次劇組和他“可能”有關的貪弊都條分縷析。曾純大驚,差點沒坐穩,屁股從座位上彈起來。
這哪裡是殺雞儆猴,她是到處點火到處樹威!這就是給自己看她在做什麼,可眼神已經瞟過去,自己還不得不接招!
曾純心裡冒汗,厚着臉皮強裝鎮定:“姜總監,這是在看我的履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