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的意思她能懂，但也心不在焉地應付。

她對大人，一向懷以最高級别的不信任。

但是，自己是否也會變成這樣的大人。

咔哒咔哒的聲音響起。她又不自覺地啃指甲。

她推開窗戶，深吸一口早春涼氣，不給自己反悔的時間，翻出手機，給孫管家打去電話。

孫管家的手機24小時在線，很快接了，“菀菀？有事嗎？現在在上課吧。”

是略帶公式化，但仍然令人感到春風跨越寒冬拂面而來的聲調。

向菀一瞬間有點磕巴，停頓兩秒，才說：“孫姨，您昨天讓我把錄音筆處理掉，請問，我能買下它嗎？從我工資裡扣。啊，如果太貴就算了……”

聽筒那邊的聲音頓了頓，不過兩秒的時間，仿佛被慢鏡頭拉長，“嗯，那就收你一百塊吧。”

向菀下意識說：“啊？這麼便宜？”

路延希的東西，怎麼也得上千上萬吧？

孫管家笑起來：“你想多給點也行。”

“我沒有那個意思……”

“好了，你在學校好好學習。錄音筆都是小事。”

挂了電話，向菀像是從深海越出海面，看見湛藍的天和白雲。原來，這麼簡單就解決了。

不敢相信。

同時，她也感覺糾結了一晚加幾個小時的自己很蠢。

為了點蠅頭小利把自己的注意力分散。實在不值當。

她立刻去更衣室，把垃圾袋裡的錄音筆拿出來。連着耳機放進校服口袋裡。

現在，這個東西是她的了。

向菀買了個透明膠帶，把磕裂的那一角小心翼翼地貼上。

中午吃飯時，向菀還在搗鼓錄音筆，熟悉它的使用功能。

秦蘇：“你買了mp3? 這也不像啊。”

連秦蘇都不知道這是什麼，看來真是很小衆的東西。

“從雇主那裡買的二手，是錄音筆。”

秦蘇拿到手裡瞧了瞧，“要不我也搞一個和你一樣的。”

設備搞到手，接下來的事就是把英語資料導入錄音筆。

下午自習課，秦蘇待着向菀去學校圖書館的電子閱覽室。裡面有電腦，學生可以憑借學生證進入，每小時收費一塊錢。比外面的網吧便宜，但不能暢快地玩遊戲，所以來這邊的學生很少，因為他們很多都家裡有高配置電腦。

向菀和秦蘇随便挑了個位置，給電腦開機，她把秦蘇之前借她的u盤也帶來，插入接口和數據線。

秦蘇的電腦用得很溜，鼠标在桌面上的文件快速點擊，向菀在旁邊記住步驟。

u盤加郵箱裡的音頻很大，傳輸需要時間，等了一會兒，傳輸成功的窗口彈出。

向菀插上耳機試了一下，神奇地睜大眼睛——真的，聽到了！

秦蘇還從來沒見她表情這麼生動過，也跟着開心：“菀菀，你多笑笑很好看。”

向菀怔了下：“好看又沒用。”

“誰說好看沒用的？長得好看太有用了。”秦蘇說起話來，也會手舞足蹈，“你看那些明星演員，隻要長得好看，就會受大批人追捧，輕輕松松得到很多人的喜歡。做什麼錯事也會輕易被原諒。遠的不說，就說近的，你們班那個藍什麼的，每天打扮成那個樣子，不就是為了追路延希。想成為他女朋友，萬一和他結婚，她家也會躍升一個階級！”

向菀沒什麼概念，“他們不都是一個階級？”

“路延希家是金字塔頂端那批，其他人沒幾個能和他比！”

向菀噢了聲，這些都和她沒關系。路延希隻要别給她找活幹，她就謝天謝地。

秦蘇再要說什麼，閱讀室裡的老師咳嗽了聲，警告她們保持安靜。

向菀取走錄音筆，謝過秦蘇幫她這麼多。秦蘇連說這是小事。

有了新裝備，向菀每天一得空就挂着耳機，地鐵裡，工作時，課間下課。隻有在睡覺前，會聽一會兒裡面的歌入睡。

自上次她被筷子戳到幹嘔，路延希沒有再檢查她英語，全都是從Keira那裡了解向菀的進度，Keira被雇主催，她就更加催向菀口語。

聽得多了，嘴巴不自覺地跟讀。向菀一個星期就進步明顯。

但她在班裡，仍然不顯山不露水。外教像是得了某種指示，仍然沒有在課上提問她。

錄音筆的電被她聽沒了，換了節電池，最近高強度練聽力，她的耳朵開始疼，隻好聽一會兒，再取下來。

課間操時，向菀重新戴上耳機，嘴巴小聲跟讀。這個耳機降噪效果極好，戴上後，周圍的聲音幾乎消失。

正整備記下一個陌生詞彙時，眼前走來幾個修短的百褶裙。視線上移。

班長和藍馨然為首的幾個女生圍着她。

向菀仍是笑：“有事嗎？”

班長：“你在聽英語嗎？”

向菀不想回答她。

這跟她們有關系嗎。

“直接跟你說吧。你的耳機根本不是你的。”

向菀：“不是我的，難道是你的？”

“少裝。”藍馨然忍不了了，“你是不是偷了路延希的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