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能是丈夫這些年為數不多送她的禮物。格外珍惜。
“媽媽,你去找小路總了?”
向菀打量一圈這裡,直接問道。
“昨天正好遇到他,就問了幾句。”
宋惠歎氣。說這小路總平時還挺大方的,怎麼這個時候這麼小氣,說那杯子是他最喜歡的杯子,不同意隻賠幾千,讓你漲漲教訓之類的話。
“真是越有錢的人就越摳門。”
宋惠無奈又惱火地說。
向菀低眉順眼地把錯誤攬在自己身上,忏悔地說下次一定小心。
事已至此,宋惠讓她趕緊回去準備高考,多賺點錢比什麼都強。
向菀回到房間,沖了個澡,先用錄音筆聽了十分鐘的歌,然後摒除心中雜念,翻開試卷。
***
高考像進度條最後一秒,無可避免地為高中生涯畫上休止音。
向菀的考點被分配在一所六環外的不知名中學裡。
還是問了路家的司機,才知道在哪個方向。
在此之前,她把劉海剪短,以達到不影響視力的程度,這一次,變成了稍微非主流的斜劉海。但也不難看,她就沒再折騰自己亂七八糟的頭發。
其次,為了防止月經突然造訪,提前吃了避孕藥。
最後,她讓宋惠在考點附近定了兩晚的酒店。距離非常近,就在斜對面。可以避免迷路。
宋惠一邊抱怨着六環的酒店都這麼貴,一邊跟孫管家申請調休,收拾行李來酒店入住。
路家專門為傭人提供通勤的司機得知孩子要高考,特意過來送她們。
準備得再充足,中間還是發生個小插曲。
向菀的暈車毛病又犯了,抱着黑色垃圾袋,小口喝着電解質水,在酒店的床上緩了幾個小時。睡覺前隻吃了小半碗泡面,早起也隻啃了半個面包和雞肉腸。
好在,所有的兵荒馬亂都在坐進考場那一刹那歸于平靜。
過去的三年做過大量練習,她下筆的動作像是入海的江河一般,流暢無阻地填進空白的題目裡。
她沉浸到,身體不适的影響趨近于零。
最後一科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後,向菀的身心都放松下來。
終于,結束了。
終于,開始了。
回到路家後,也許是太放松,或在考場感染什麼病毒,向菀突然發起了高燒。
她在床上躺了兩天,期間,感到幾個人過來看她。孫管家和潘玲帶着家庭醫生來給她診斷。宋惠給她送飯,再給她拉上窗簾。
不是什麼大病,也不需要打針,吃了退燒藥,向菀迷迷糊糊睡到第三天,身體逐漸好轉。
她去浴室洗了澡,又把床單衣服等扔進洗衣機和烘幹機。開始整理自己的屋子并消毒。
看見書桌上幾大摞書和習題時,她沒有其他高中畢業生心裡想要全部扔掉的想法,隻覺得沒辦法把這些都帶走很可惜。
把這些都弄去大學宿舍……也是有點太誇張了。
雖然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心儀的學校,但大學宿舍肯定沒有路家的宿舍大,也不是單人間。
如果,有自己的家就好了,不需要多大,和她在路家的員工宿舍這般大小就好。
向菀隻好把其中筆記最多的、最喜歡的幾本習題冊留下,等離開路家後,将剩餘的賣掉。
路家每個月都會練習專業人士,把垃圾房裡能賣錢的東西廢物利用。
她可以在那個時候拜托孫管家幫忙。
***
在繼續路家的清潔工作前,秦蘇約向菀去ktv玩。因為是别人請客,不去白不去。
向菀和同學都不太熟,但秦蘇參加藝考還是交到了不少朋友。于是邀請她一起。
秦蘇覺得自己的高考有點一塌糊塗,但考都考完了,趕緊從灰撲撲的土狗變成人型,重新開始打扮起來。
高考後,幾乎所有女孩子都像坐上灰姑娘的南瓜車,急于褪去被規訓的稚氣,刻意把自己往成熟風打扮。
除了少數女孩子——
秦蘇這種學藝術的,向來自由慣了,從不盲目跟風,還是自己的那一套明媚的風格。
向菀上身穿了藍條襯衫工作服,下身還是夏季校服的黑色百褶裙。
沒有穿一套,是因為夏天還是很熱,不能穿工作服的長褲,而她校服的上半身不小心染了色。
這兩件衣服搭配在一起,倒也和諧。
秦蘇在KTV大廳接到向菀,已經習慣了她萬年不變的穿搭,反而對她沒有塗防曬霜就直接從地鐵站走路過來大驚失色。
“不行!外面那麼熱,我得給你塗個防曬。”
她随身攜帶化妝包,專業地擺出瓶瓶罐罐。
塗完防曬,秦蘇順便把她的醜劉海用卡子别住,再給向菀化個淡妝。
這是一家裝修時髦的KTV,在學生裡很出名,因為有很多國内外歌曲版權。
緻行高中的學生都不差錢,但這次包場請客的人是裴梓辰,他也早就被保送了,迫不及待地想和同學們一起瘋玩。并且大方表示,隻要是熟人就可以帶過來。
這家KTV有三層,完全能容納得下這些畢業生們。
秦蘇的幾位藝術生朋友在一個單獨的小包間裡,向菀像是誤入什麼熱帶動植物園,他們的打扮都十分超前,有人還玩什麼cosplay。
她大開眼界的同時,隻坐在角落裡,習慣性想從口袋裡摸出單詞本,才想起來今天隻帶了錄音筆用來聽歌。
手機上,蔣硯問她病好了沒有,哪天出來玩。
向菀回他剛好,但是很快就要工作,可能得快開學才能有空。這一天假期還是因為她生病才得來的。
蔣硯讓她放松一點。畢竟這可能是人生中最悠閑的一次假期。
長時間的自律,讓向菀根本閑不下來,她開始考慮自己應該學什麼專業。
有秦蘇的幾個朋友跟她打招呼,看到向菀,一時沒認出來,“這是哪位呀?”
秦蘇不可思議地看着朋友,不過是把劉海掀了,花了淡妝,她們怎麼就不認識了?
但她沒點破,摟住向菀的肩膀,露出狡黠的歪笑:“這是我妹妹,秦菀。”
“和你那個朋友名字挺像,那個叫什麼來着?就是土土的那個女生。”
向菀擡頭,淡淡給出答案:“向菀。”
“對對對,向菀。”朋友一敲手,想起來了,“蘇蘇妹妹,你吃好喝好哈。”
他去管服務生要酒水,走遠了。
秦蘇拿過菜單,罵了幾句朋友瞎子,又問向菀要吃哪些燒烤。
剛開場半小時,已經有人喝醉了,向菀聽到她們在大聲說悄悄話。
“路延希就在對面的包間,你再不告白就沒機會了!”
“哼,那麼多女生都排隊,我才不去。”
秦蘇聽見這話,翻了翻小刷子一般的長睫毛,“你有沒有點眼光啊,看上路延希!”
其中一個女生有點不好意思,身邊的朋友跟秦蘇就路延希的美貌辯論起來。
向菀點了首歌,默默喝着一杯茉莉花茶。過了會兒,秦蘇去唱自己點的幾首歌。她則出門找洗手間。
向菀有點路癡,好不容易找到洗手間,又忘了該怎麼走回去。
給秦蘇發短信沒回,大概是在嗨歌中。
但,她也不急,随便逛逛。
終于找到了熟悉的包間,推門進去,她看見幾個标志性打扮的藝術生。又多了幾個她不熟悉的别班學生。燈光太暗,加上輕微近視,也看不太清他們的臉。
她坐在原來的位置上。旁邊有人在睡覺,拿外套遮住自己的臉。
點歌台處,有人拿着話筒說:“下一首歌是《I’ll Be Gone》。”
有人在歡呼鼓掌,中間的人把麥克風傳過來。
向菀心裡啊了一聲,是自己點的歌。
但,這首歌這麼受人期待麼?她遲疑了下,還是伸手過去接麥克風。
正要起身,感到沙發的另一側有人坐起身。
随後,麥克也被另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握住了。
向菀疑惑地偏過頭,一瞬間明白過來,自己好像……進錯包間了。
她進了路延希的包間。
向菀正頭皮發麻中,心想得趕緊放下手,裝作隻是給他遞麥克的樣子,雖然好像已經來不及了……
于微弱的光中,路延希看清向菀的臉,卻已經放下手。
他輕擡手臂,“再來個麥克風,這首合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