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将是很難熬的三分鐘。
向菀以為,她就随便唱唱,周圍沒幾個熟人,體驗一下在KTV唱歌就好。
現在,路延希在身邊,還要和他合唱,托他的福,向菀要在巨大的包間内,收到所有人的注目禮。
倒是沒有嚴重的社交恐懼症,但即使是向菀,也有點硬着頭皮的無奈。
而向菀保證,很多人都在好奇她是誰,怎麼突然出現的,和路延希什麼關系。
很快有人遞來麥克,路延希給了點歌台的裴梓辰一個手勢,對方點了開始。
《I’ll be gone》并不是一個合唱的歌,更不是男女合唱的歌。
而路延希提出合唱,也沒有人質疑,隻會覺得他一開始就打算合唱。
這是路延希在ktv必點曲目之一。
旋律開始流淌。
路延希沒有和向菀商量是誰單獨唱哪一part,所謂合唱,也就是一起唱。
向菀盯着字幕,這首歌已經聽了很多遍,歌詞和聲調自然而然從嘴巴裡唱出。
身邊距離自己半米的男生,也在同一時間開口。
他的聲音比自己更沉而笃定。向菀在經曆過高一的外教補課後,英語口語已經和本地人差不大多。更别提自己熟悉的歌。
真正開始唱了,向菀放松許多。
這首歌的曲風和情情愛愛無關,兩個人站樁似的在原地唱完,也沒有對視怎樣。
女孩子的聲音和這首歌根本不适配,但和路延希站一塊,氣氛神奇地融合在一起。
三分鐘後,也不知怎麼,有人吹了聲口哨,向菀趕緊放下麥克風,坐回原位。為了避免旁人起疑,她不能立刻就走。
路延希也沒跟她多說一句話,唱完歌後,把麥克風扔給旁人,蓋住外套,又睡了。
向菀掐着點,又等了一首歌後,鎮定地疾步走了。
包間内。
見陌生的女生離開,立馬有人把路延希的外套掀了,審問他剛才的女生是不是他女朋友,怎麼不介紹一下。還有,人怎麼走了,他怎麼不去追。
路延希昨晚熬夜打遊戲剪視頻,這會兒困得要命,雙眼皮的褶皺加深了,原本也沒想唱歌,裴梓辰非要給他點,他也就随便唱唱。
誰想到,睜眼就看見家裡的小保姆,好像還化了閃閃發亮的眼影。妝容很适合她。劉海卡在頭頂,别了兩個小兔子發卡。發梢還是很亂,但在那張宛如清晨取下的第一顆紅蘋果一般的臉龐的襯托下,有種毛茸茸的視覺感。
上身竟然還穿着他家的工作服。白圍裙摘了,工作的感覺也沒了,竟看着有點順眼。
路延希一直都認為向菀不醜,但最多隻能算小有姿色的清秀。
而周圍這些人,竟沒發現她的身份。
但凡有一個知情,也覺得這事不可能。
至于合唱,也隻是順勢而為罷了。
路延希對這個和自己同齡,卻為自己家工作的女孩子無感。
無感的意思是,既不喜歡也不讨厭。
多多少少也隻是聽了孫管家的話,照顧她一下而已。
他懶洋洋地說:“這樣,我以後認識幾個人也要跟你們報備。”
這沒否認也沒肯定的态度,弄得人更加一頭霧水。
路延希的私生活,被許多雙眼睛盯着。都很好奇他會和誰在一起。
按理說,他會找個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但,他這種條件的男生,平時多和幾個漂亮的女孩子玩玩,也貌似是理所應當的。
無論如何,路延希交了新女友,這事算是傳開了。
***
向菀回到對面的包廂裡,秦蘇剛結束自己的麥霸行為。
“去洗手間啦?”她剛才沒看見向菀。
向菀點頭:“差點迷路。”
秦蘇這才看到手機上的短信,說了句抱歉,才看到。
向菀說:“吃完燒烤,我還是走吧。”
這地方不适合自己。ktv也沒什麼吸引力。
秦蘇也覺得她待在這裡有點無聊,讓服務生快點上菜,又把幾袋薯片和堅果都塞到塑料袋裡,讓向菀帶回去吃。
向菀也就拎着大包小包,收獲頗豐地坐地鐵回路家。
她開始翻看志願報考書。
根據估分,她覺得自己肯定能過一本線,進京大也不是沒有可能,但高考是根據錄取率先後排名,她不知道别人是不是發揮得比她好。
和周圍同學相比,她沒有任何政策上的加分。裸分上京大是有一定難度的。
唯一确定的是,即使成績不如預期,她也不會選擇複讀。
學曆,高校,頭銜,更高的成績,終究隻是一種謀生的手段,與其落榜,她更不能忍受的是被困在“高中生”和“未成年”的身份裡。
别的孩子都想永遠當個小孩子,她隻覺得18歲以前的自己好像坐在深海裡一個鐵桶裡,水壓已經把她的空間擠縮到最小,冰冷的鐵皮緊挨皮膚,空氣都是稀薄的。再沉下去,筋骨都要分離開來。
不用補習後,向菀徹底在家見不到路延希。
聽說他去了什麼地方旅遊,向菀也沒仔細聽,反正是什麼全球旅遊景點。
後來,還是秦蘇告訴她,路延希跑非洲草原看動物大遷徙。
因為,路延希自從不打電競後,就在網上發一些遊戲的攻略解說視頻,偶爾會發一些生活動态。
還有,秦蘇通報:路延希疑似戀愛,是個挺漂亮的女生,短發,很仙,嗓音好聽,和他在ktv一起合唱。這不就是官宣了!
最開始,向菀心想,路延希新交女友這事,對她最大的影響隻有——他會不會讓她替他女友打雜什麼的,工作量可能即将增加。
聽到最後,她蓦然一驚。
等一下,這說得該不會是自己?
這可真是天大的誤會啊……
向菀也不好解釋這件事是怎麼傳出來的,“也許,他過段時間就換了新女友。”
秦蘇說:“也是啦,他一看就是渣男。我們都離他遠遠的。”
向菀在網上搜索,才知道路延希在某個視頻網站的賬号有上百萬的粉絲。粉絲性别構成有男有女,但絕對是女生居多。很多評論都在直白地喊老公。
這家夥活得真是有聲有色的。
向菀也就掃兩眼,沒興趣地關掉。繼續在網上搜索學哪個專業最好。
休假時,向菀去辦了自己的身份證和銀行卡,并讓孫管家把工資打到自己的卡裡。
“再過一個多月,菀菀就要走了啊。”孫管家有點惆怅地笑着。
向菀把一個禮物盒子送給她,是孫管家喜歡的絲巾。
由于預算有限,她給其他人送了韓國進口小零食,還是從代購那裡買的。聊表心意。
即使他們不喜歡,也可以送給自己的孩子。
孫管家驚喜地收下。又從抽屜裡拿出事先準備的紅包,“畢業快樂。本來想送你禮物,但還是送紅包更方便,你想買什麼都可以。”
向菀想推辭,被她溫柔拒絕。
“八月份還要準備給延希準備生日宴,努力做到最後吧。”
孫管家摸摸她的頭。
向菀點頭道謝。
私下點紅包。裡面的數額,完全比她送的絲巾貴多了。
向菀歎口氣,但也抿唇笑起來。
她的行李很少,隻需要打幾個包就好。所以也不需要收拾。
但如今真要走了,還有點舍不得。
路家的工作還是很有用的,哪怕沒考上大學,她也可以憑借兩年半的工作經驗養活自己。
***
自從高考後,宋惠已經開始着手準備給向菀辦升學宴。她已經默認女兒能考上京大。
向菀的成績,即使考砸了,那也是一個二本。
在家鄉,一個大專都要敲鑼打鼓地告知親朋,隻為了收取高額的禮金。
向菀心想,升學宴這事,跟自己也根本沒有關系吧。
她說:“我沒有時間回老家。”
路家最近要給路延希準備每年的生日宴。
每次都辦得很隆重,向菀還真走不開。請假的話,也隻能給母女倆中的一個。
宋惠最近的心情一直都不錯,樂呵呵地說不用她本人出面,隻需要她本人回家定飯店就行。
向菀拿着吸塵器,剛要離開,就聽宋惠說:“我不在這幾天,菀菀,你周四回趟家,把家務做了。”
宋惠把出租房的鑰匙和門禁交給她。
回老家的路程複雜,往返需要四五天。
鄭建軍是不會打掃房間的,如果隻是他一個人還好說,家裡還有個小的。宋惠不得不管。
她不在,理所當然地交給女兒。
向菀拿着鑰匙,說:“我想用我以前的工資買個筆記本電腦,再換個新手機。行嗎?”
宋惠問新手機壞了嗎,沒有,隻是内存實在不夠用了。總是卡。倒也能湊合。
“唉,一個電腦也三四千呢……”宋惠發愁說,“等辦完升學宴再說。”
向菀跟着潘玲,聯系專業人員,給路延希的生日派對提出意見。
路延希的生日派對,向菀前兩年就舉辦過兩次,奇怪的是,隻有生日派對,不是他本人舉辦的,而是由他的父母。
而且,每年都是相似的主題。向菀已經輕車熟路。
向菀在接到鄭建軍的電話時,剛完成花園電路的檢修。
她在表格上劃上一個勾,耳朵和肩膀夾着手機,聽到對方用命令的口氣,讓她去超市買菜,冰箱裡的菜快沒有了。
向菀說她完成工作就會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