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霧在數秒之内散去。

微風吹拂，帶來花園的芳香，以及距離極近的，屬于對面男生身上的香味。

向菀得以看清路延希的臉。

他低垂着眼睫，也在看她。

以前沒注意太多，路延希的眼睫毛也很長，隻是隐藏在深邃的眉眼之下。

他的面色沒有旖旎、無措等情緒，似乎這個煙霧一樣輕的吻隻是場意外。

甚至，隻是一場幻覺？

手腕終于被放開，時間的流速回歸正常。

向菀正要說點什麼，什麼都好。

用以确定眼前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或者，這個人是正常的，沒有突然發什麼神經類的疾病。

但這時，手裡裡的鬧鈴響了。

為了防止忘記查看錄取通知，向菀一早就定了鬧鈴。

雖然完全沒有用，怎麼可能會忘呢。

而這個鬧鈴在此刻發揮了作用。

接近于宕機的大腦立刻像重啟了一樣，向菀迅速轉身跑開，去翻手機，指尖打顫地登錄官網。

緩慢的網絡緩沖完畢，她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錄取院校和專業。

一切如她所願。

所有的辛苦得到了應有的回報。

向菀内心迸發出強烈的喜悅，但安靜慣了的人，最多也隻是把手機妥善放在床上，雙手握拳，在原地蹦了兩下，兀自抿唇傻笑了會兒。

高興過後，她又拾起手機，再次确認自己沒有眼花似的，把網頁刷新了兩三遍。

當然都是得到一樣令人自豪的結果。

向菀把自己摔到床上，把自己擺成一個“大”字，仰望天花闆。

太開心了，以至于聽到煙花盛放的聲音。

咻咻聲透過牆壁和玻璃，好像在過年。

過了會兒，她反應過來，是真的有人在放煙花。

路家明天舉辦的生日宴，是要放煙花秀的。今晚要提前試放幾個，看看效果。

向菀推開通往陽台的門，靜靜欣賞了會兒煙花的璀璨，連空氣裡的硫磺味都好聞極了。

半晌後，她意識到少了點什麼。

路延希是什麼時候走的？

話說，他今晚來過嗎？

他也考上理想院校了嗎？

那個意味不明的吻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多問題交織成一團，但，今天接受到的能量實在太多太大了，向菀腦中反而呈現出一片空白的雪花。

算了，明天再說吧。

***

路家的生日宴從下午開始，上午一大早，向菀就在和同事們忙于宴會的最後布置。

很多人看到向菀，都問她一句，考得怎麼樣。

經過昨晚情緒的釋放，向菀已經能做到心如止水，面上隻帶着點謙虛的笑容。

每次的回答都是：

還好，考上了。

是的，京大計算機。

他們對她學計算機比較驚訝，以為她會學一個偏向文科的專業。比如會計、金融、小語種之類的。

向菀沒有多解釋，更沒說路延希給自己的參考建議。隻泰然接受他們對自己的恭喜，并回以感謝。

由于她經常給廚師長幫忙，廚師長聽說後，特意用今天做生日蛋糕的邊角料，給向菀做了個味道甜美的小蛋糕慶祝。

傭人們都知道，這個小姑娘在暑假過後就要走了。

向菀有點想知道路延希的錄取情況，但也不好多問。

路延希要是沒考上京大，而她這個傭人考上了，周圍人一定會覺得這很丢人。

可是，向菀總覺得，路延希會考上。

一個上午，party現場裝扮完畢。

整座别墅，除了副樓，以及二樓以上有單獨的門禁不能輕易進入，别墅區都是開放的。

中午，就有幾位同路家關系親近的客人早早到了。

男女主人熱情迎接，全部做好精緻的服裝和發型。這個場面，好像韓劇裡會出現的财閥會面。

向菀并不負責端送酒水，而是隐藏在角落，看哪裡需要她清理，便立刻上場，保持整個派對的整潔度。

過了會兒，向菀看到有個西裝革履的背影，站在陸總旁邊。正在和對面的客人擁抱寒暄。

“學哲學也不錯啊。修身養性。延希從小學習就好。”

客人也是全挑好話講。

說到底，身為路家的孩子，想上什麼大學，想學什麼專業，還不是輕輕松松就能搞定的事。

陸先生和太太也不再對兒子發怒，心平氣和道：“他想在國内上大學，随便考考，以後修個雙學位什麼的。這幾年，國内市場不錯，出國沒有太大意義……”

向菀走到另一個站位，看到了路延希的側臉。

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穿正式西裝，是那種非常顯腰線和腿型的款式，肩寬腿長一覽無餘。和校服相比，多了些莊嚴的氣勢。

路延希一直保持靜靜聆聽的狀态，偶爾配合父母颔首笑笑。

在外人面前，他并不會和父母吵起來。但與其說是妥協，他更像一個……假人。

似乎父母讓他做什麼，他就會乖乖照做。

這樣的路延希，比他的西裝更令人感到陌生。

這麼想着，路延希突然向她的方向看過來。隻是這一眼，那雙瞳仁像是被施了魔法，擁有這具玩偶的靈魂。

向菀不禁挺直背脊，鼻腔裡似乎嗅到香煙的味道。

正呆滞之時，再去看他，路延希已經收回視線，和客人閑聊。

到了宴會真正開始的時間，來了很多和路延希差不多同齡的孩子，有男有女，他們也都穿有西裝和華麗的禮服。

其中，也有幾位緻行高中的同學。路延希作為主人，得體地招待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