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晚高峰。
人流彙集成瀑布,帶着無法抵擋的洶湧席卷而來。
每次擠地鐵,向菀都會把書包和電腦都抱在胸前,一隻手護着眼鏡,另一隻手尋找穩定的支點。
這一次,她隻需要抓緊面前男生的T恤下擺。随着車廂的行駛慣性移動。
他們站的位置是車廂連接處。是有點危險的位置,但被擠到這裡也沒有辦法。
路延希單手撐着車廂頂,另一隻手護着向菀,臉色也就比掉進糞坑好看那麼一點。
向菀擡頭盯了他一會兒,伸出食指,探他鼻息。果然,路延希正在憋着氣。
察覺到她的動作,路延希垂眸也垂眸看她,“哪站停?”
“還有十六分鐘才會到站。”
過了會兒,路延希實在憋不住。但也不想聞到車廂裡仿佛一條鹹魚風幹了十年再用沸水浸泡三小時後端上餐桌的氣味。
更别提,人擠人的場景下,不可避免地碰到陌生人的肢體,即使有布料隔着,對方的體溫仍然像蠕蟲一樣傳遞過來。
他垂下頭,把臉埋在向菀的頸窩,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再去嗅她肌膚上繁花般的清香。才覺得活下來了。
向菀被他弄得有點癢,也顧忌這是公共場合,身邊擠滿了人。
想要推開他,路延希把她摟得更緊,他悶聲說:“你也不想我在這裡死掉吧?保護我。”
擠個地鐵,說得這麼脆弱。
但向菀也沒有推開,他的衛衣下擺被她拉得下墜,脖頸下露出一小片鎖骨。
他們這個身高差,向菀不怎麼費力就能親上去,她不得不扭過頭,盡量不去碰到他。她也能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氣息。
在這個鐵罐頭一般的逼仄車廂裡,像是身處另一個單獨的維度。
周圍大學生挺多,都在看手機,有人偷偷瞧這對兒如膠似漆的高顔值小情侶一眼。
十多分鐘後,地鐵到站。
向菀幫路延希拿着臨時乘車卡,刷開閘門。
他想繼續牽着她的手,被她輕輕躲開。
路延希也就不聲不響地跟着她走到公司所在的寫字樓樓下,把沉重的電腦包交給她。
“幾點下班?”
四點多的下午,周圍偶爾有外出的白領經過,他們站的位置是大廳電梯間,稍微惹人注目。
向菀不認為,路延希能陪她一起坐地鐵上班,是多麼需要感動的事,她沒有要求他這樣做過。
心裡的一角像長了青色的菌絲,并不會總注意到它,但那股潮濕總是萦繞不斷。
“你跟我做這些事,實在沒有任何意義。”
女生接近冷酷地回答。
路延希從地鐵逃難般地走出來後,總算松了口氣,神色還是有點未消的煩躁,但看了會兒向菀,又笑了,“是沒有任何意義。”
他說:“但是,人不是隻有做有意義的事,才叫活着。見到你,就讓我感到開心。這比很多有意義的事更有意義。”
向菀覺得自己說不過路延希,摁了電梯鍵,“我要上班了。”
“我不是每天都有時間來找你,但會盡量調整。”
路延希跟她說最近都在做投資相關的工作,雖然時間自由,但另一方面,也就代表所有時間都被支配。
此外,他打算放棄電競,雖然這一行來錢快,但消耗得也快,太過占據時間了。打到如今這個成績,也算是能給自己和俱樂部一個交代。
向菀不懂電競,也沒興趣,但她覺得,這不是一件小事。她不由自主地說出:“我以為,你會想拿到冠軍。”
路延希也隻簡單說:“我能做的事其實很有限。”
電梯提示音響起,有白領從裡面走出。
“每天擠地鐵也太惡心了,不想我接你,就打車上下班吧。”
路延希說着就要給她打錢,向菀把他一推,自己進了電梯。
開合門外,路延希朝她揮揮手。
公司租了半層辦公區,除了老闆辦公室和财務室,剩下的員工都在開放區。
公司人不多,也就三十來人,工位本來坐不滿,向菀沒有具體工位,随便坐在距離沙發很近辦公桌前。
過了會兒,學姐來公司了。她直接來到向菀身邊,改了一點不算太大的小錯誤,再給向菀新工作。
“今天男朋友送過來的?”
學姐剛才下樓去星巴克待了會兒,正看到向菀和一個個子高高的清瘦男生一起在電梯間說着什麼。
沒有親密舉動,但就是給人感到不一般。
向菀沒有刻意否認什麼,微微垂下頭,手放在觸控闆上,鼠标箭頭在屏幕忙忙碌碌地胡亂滑動。再以工作轉移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