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家給路延希定制的西裝早早地放在櫃子裡。
向菀為他扣上第一顆扣子,路延希還惡趣味地站在一旁,看她把床單換了新的,才揉揉她的臉,讓她今天等他,下午一起回公寓。
他走後,向菀再把所有垃圾收好,出門下樓,靜悄悄地扔進垃圾桶裡。這感覺有點像在公司摸魚。
再返回副樓時,宋惠正從外面回來。
她神色有點不對勁,剛回單人宿舍,就接了電話。
向菀則在坐在椅子上,用手機蹭路家的網絡,查詢上學期的期末成績。
成績還不錯,但不像高三一樣拔尖。她試着不要把成績看得很重要,除了卷面分,她沒有任何學生會加分項目,目前,隻要達到能拿獎學金的水平就好。
剛收起手機,就聽宋惠突然大吼一句:“我沒有錢!所有錢都給你們了,還想怎樣!你想把我逼死嗎!”
這一聲堪稱平地一聲雷,向菀被她吓得哆嗦了一下,差點甩出手機。
也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麼,宋惠焦躁地在狹小的房間裡走來走去。不一會兒就發出哭腔。
過了會兒,那邊挂了電話。
宋惠抹了抹臉,神色沒那麼崩潰了,但也說不上多好,她好像才看到向菀似的,解釋了句:“是你鄭叔叔那邊出了點事。”
幾年前,鄭建軍把所有的錢投進股市,最開始賺了一些錢,不多,但足夠他不工作,負擔得起在家裡自己的開銷,他便把更多的錢投到裡面。
去年,股市賠了很多,他從宋慧這裡挪用了錢,但還是沒能把本金賺回來。
宋惠這裡的存款,包括向菀的工資,都已經填了進去。
鄭建軍從網上看到小廣告,動了心思,便借了幾家網貸過活。還不上,就換個平台借。以貸養貸。
直到前些日子,有人上門催款,宋惠才知道這事。
催債的幾個壯漢得知宋惠在大戶人家當保姆,讓她每個月還八千。
鄭建軍的意思是别理他們,畢竟,他們真想拿到錢,還得靠宋惠工作,不會真對他們怎麼樣。
這年頭,欠錢的才是大爺。
但催債壯漢時不時地堵在門口,還拿刀威脅,把兒子吓得差點掉眼淚。男孩子剛上高中,還得考學,好幾天都吃不下飯,整個人都瘦了。
宋惠前些天,剛給兒子交完寒假補課費,想晚幾天還款,昨晚,她是去跟人談條件的,對方說晚還款就要多交利息,宋惠沒同意,他們故技重施,再次用電話轟炸。
為了維持日常開銷,鄭建軍不得已,出去找工作,但都高不成低不就的,宋惠正想跟孫管家求個人情,讓他來路家找個活。
一大堆信息吐露出來,向菀沒什麼表情地聽着。
宋惠戚戚地看着她,“菀菀,你要是有多餘的錢,也幫幫家裡。”
向菀說:“弟弟已經十六歲了吧。”
宋惠一愣。
鄭浩天剛上高中,成績懶得要命,輪着當倒數第一第二,這個成績,考上大專就謝天謝地了。但宋惠還是想讓他至少念個本科,聽别人建議,想讓兒子學體育,走特長生的路線。
鄭浩天目前是個小胖子,個頭雖然往上蹿了不少,但體育根本行不通。哪樣拿不出手。宋惠給他送去學美術,買了進口畫具,寒假送去興趣班。
向菀聽說這個,差點笑出聲,因為秦蘇就是學畫畫的,她非常清楚,這不是個過于簡單的路。倒是燒錢的速度很快。
不過,對于想要混文憑的人來說,三本的難度确實不大。
如今,向菀已經學會不去問為什麼和憑什麼,因為對她沒有任何好處。
宋惠明白她的意思,“你弟弟在學習,實在沒有時間出來打工。”
“弟弟比我聰明,男孩子後勁強,我可以,他也可以。”
向菀看着母親的眼睛,十分真誠地說。
宋惠啞口無言。無法确認女兒嘴裡說的是否是真心話。
中年女人的眼角已經生出皺紋,幽幽歎氣,“他總不能跟我一樣,一輩子伺候人。”
向菀在公司實習以後,總是會聽上司和同事的安排,做各種項目的配合,其實,也是另一種“伺候人”。
人類總喜歡把所有事都分成三六九等,以此獲得優越感或羞恥感。到頭來,反被等級支配一生。
宋惠摸了摸脖子上的珍珠項鍊,“要不,你把這個項鍊退了,把錢轉給我。”
向菀覺得自己不想再在這裡待下去,“送給您的東西,您随便處置。但我不會去退貨。”
她站起身,對母親笑了笑,“你們,加油吧,一切都會過去的。”
宋惠也不舍得,但最近實在沒錢。正要再說什麼,向菀已經推門出去。
***
今天來的客人裡,有裴梓辰和林轲一家。
向菀閑着無聊,也就幫孫管家她們招待客人。所有來賓都是開豪車進來的,停在路家室外的停車場。
為了表示待客周到,路家傭人會為客人們進行簡單的洗車。
裴梓辰一身定制西裝,一隻腳剛落地,就看到向菀拿着沖洗槍,立馬搶到自己手裡,“我來我來我來。這種小事,我自己動手就行!”
他可不敢讓向菀給他幹活。誰知道路延希又會發什麼瘋。
向菀身邊的曼曼摸不着頭腦,看裴梓辰像是看地主家的傻兒子。
裴梓辰呵呵兩聲,解釋說:“我就是愛玩水槍,興趣正好是洗車,在我家裡,所有的車都是我自己洗的!”